京城寻芳阁。
美津喘息着起身拢了拢凌乱秀发,绯红着一张俏脸披衣下床,走到廊窗前,推窗伸颈向楼下媚声喊:“燕燕,打桶水上来。”
燕燕正坐在茶房烧锅,听闻叫唤,提了一桶水踩着咯吱咯吱木梯上楼去。
“你傻呀,怎么拎桶冷水?”
美津愠怒道。
“我以为姑娘要洗脸……”
燕燕不敢看屋里,怕看见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头。
“行了,放那吧!再去提两桶热水来,我得泡个澡舒展舒展。”
美津指了指锦屏后的香木桶。
燕燕吭哧着把冷水倒入香木桶,转身下楼再打热水。
白天要干粗活侍候各房姑娘们,晚上要在门口风雨无阻地迎客。就因为样貌粗陋,又生长在这种地方,当真是永无出头之日了。
在锅灶前怔了一会,燕燕装好两桶热水再上楼,热水倒进香木桶时溅到了她的手腕上,**钻心地疼。她咬了咬牙,赶紧拎着空桶快步下楼去。
“都说寻芳阁皆是美人,这位姑娘容貌可就很一般啦。”
赵衍**着身子探头看了眼燕燕,还有人对他的英俊不凡不理不睬,这让他心里不爽。
“公子莫怪,寻芳阁皆是美人不假,可支使干活的也不能都是美人啊。皇帝再富也有穷亲戚呢。
“辞了她吧!”
赵衍的话简短有力,不容置疑。
“公子说辞那就辞了她,一会我便同妈妈讲。”
美津心里不爽,这位公子头次找她出手抠搜,要求还贼拉多。虽长得算英俊,可是折腾人的手段让人吃不消。
何况嫖客长得俊对她来说又不能当饭吃,要想在寻芳阁落稳脚,还是得靠恩客们多打赏银子和珠宝,才能搏得老鸨的欢心。
美津心里虽然这样想着,面上却是不敢表现出来对赵衍的不满。毕竟她才来京城讨生活,任何人都不能轻易得罪,搞不好一个没眼色惹恼了客人把她赶出京城,那她可还有什么指望救出被困在乌雀山下的老娘……
美津待赵衍走后正欲睡个回笼觉,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披衣打开香阁,正好听见老鸨数落燕燕。
“一日不挨鞭子心里痒痒是不是?”
这回形结构的寻芳阁,一声喝斥全楼的人都可以听到。
姑娘们纷纷拥到梯栏前围观,才晨时三刻,有人睡眼腥松宿醉未醒;有的刚送走了过夜的客人,身上只穿着绣花肚兜;还有的身着昨夜跳舞的纱衣,曼纱身材若隐若现。
姑娘们俯身嬉笑着看蠢笨的燕燕挨打,实在是一项乐事。
美津挤进这一片春光中,一身绯红半露的纱衣格外亮眼。
“发生了什么事?”
没人回答美津的话,近旁的几个姑娘斜眼白了美津一眼转身回房去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寻芳阁好不容易走了一位姿颜出色的苏儿姑娘,大家以为可以重新竞争参加花魁大会的人选了,没想到现在又来这么一个模样出众媚态撩人的美津姑娘,换作是谁都会心生妒忌担心风头被抢。
老鸨骂完燕燕还不解气,让厨房饿她三天不许给饭吃。
“美津你等一下。”
老鸨拖着一双绣鞋骂骂咧咧地上楼,叫美津时脸上顿时堆满了笑。
围观的姑娘们本来都已散去准备回房,听见老鸨叫美津,顿时一个个竖起了耳朵不动步了。
“大家刚好也都在,你们也都听听吧。再有五日就是花魁大会了,咱们寻芳阁参加花魁大会的人选呢也该落实了,我准备让美津代表寻芳阁参赛,她这几日需要好好休养练习技艺。咱们寻芳阁派出去参赛的人绝对不能输。你们几个好好招待客人,不要让客人打搅到美津。”
“为什么是她?她凭什么一来就要当花魁……”
“我就猜会是她!”
……
议论声源源不断。
老鸨全当作没听见,走到美津面前笑眯眯地拉住美津的手,还嫌不够热情又搭上一只手,将美津绵软的小手覆在掌心里摩挲。
“这几日妈妈让人好生侍候你,你什么也不用想,只需要好好调养身子和歌舞技艺。如今咱们寻芳阁的美名都系在你一个人的身上了。我相信你一定能摘得京城花魁大赛之冠。有赵公子提点你,我想其他歌寨舞坊想要争花魁也难。”
“赵公子?”
美津到寻芳阁才三日,接待的客人却是不少。她可不记得有一位叫赵公子的恩客。
见美津一脸迷糊,老鸨笑得意味深长。
有心无栽花无心插柳,美津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姑娘,当时还招老鸨嫌弃年纪偏大,没想到竟然入了京城显贵赵公子的眼,连着一天一夜宠腻不够,还要扶美津做京城花魁。
“就是你昨天侍候的那位公子,不是今早刚走一会?”
“是他?!原来他是赵公子。”
美津有些吃惊,不过脸上依然挂着娇柔的笑。
“妈妈,燕燕既然惹您生气,不如辞掉她吧。”
既然赵公子如此显贵,他的话不能不放在心上。美津委婉道。
老鸨哪会轻易放走叼在嘴里的肥肉,燕燕模样再不济也是一位妙龄姑娘,虽然不能讨客人喜欢表演歌舞赚银子,但只要时机合适也能卖到花街柳巷赚一些银子。
老鸨没有接话,松开美津的手让她回房休息。
美津又重复了一句,老鸨挑了挑细眉,“人手不够哪能随便打发人走。你且去休息吧,我一会叫歌舞师傅来教你。”
“赵公子叫辞掉燕燕,我想赵公子来是不想再见到燕燕的。”
美津只好抛出赵衍的话,老鸨愣了一下,马上痛快地说一会就把燕燕打发掉。
夜幕降临,红灯高挂,寻芳阁的客人逶迤地入了大门。
“刘大官人,您可真早,今儿点哪位姑娘?”
“美津啊,昨儿都不让我见。早就心痒痒呢!”
“美津现在闭门谢客,八月初八,花魁之夜,到时来捧场呀!”
“是捧银子吧!哈哈哈,没想到花魁大赛竟然延期了几日,害得我在外地紧赶慢赶怕回来,就怕错过了。”
……
夜色渐深,穆雷双腿夹蹬打马上前,请示是否在前面的村庄投宿。
穆寒迟勒住马缰朝前望去,前面一片村舍影影绰绰,只亮着几点光。
“好。”
穆寒迟说完拍马朝前驶去,穆雷掉转马头朝沈昭和赵幼菱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