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去片刻的乐声再次响起,成亲仪式开始了。
赵幼菱慌不颠地从屋脊跳到屋侧的大槐树上,足尖点着斜伸的树杈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她刚站稳身子,就觉腰侧被一只大手环住,耳边响起一抹熟悉的声音。
“怎么先来也不知会我一声,小心撞到人,总是这么顽皮。”
穆寒迟伸手环着赵幼菱的腰侧,一脸宠腻地说道,随手将自己的烟蓝蜀锦披风披在赵幼菱的身上,将披风带子熟练地在赵幼菱的下巴上系个蝴蝶结。
“快见过国丈曹大人吧。”
赵幼菱随着穆寒迟的手势不得不转身面对跟在他身后的一位白胡子老者。
“见过曹大人。”
这时赵幼菱明白了,如果不是穆寒迟经过随手拥住她帮她脱困,可能她穿着一身黑衣会被当成溜进来的刺客。
“哈,真羡慕你们年轻小夫妻,亲热也不用避着人。不像我们老朽,和老伴就像左手摸右手没得一点感觉。如今就是再美的人搁在面前,老夫也折腾不动了。你们慢慢,老夫先行一步。”
曹大人侧身掩面呵呵笑着急走而去。
“行了,人都不走了不用再做样子了。你怎么来这里了?”
当着陌生人的面和穆寒迟如此亲热,赵幼菱早就窘得一脸红云。推开穆寒迟的怀抱好奇地打量他。
早上出门时穆寒迟穿着青衣素服披着蓑衣,现在穿着一身烟蓝锦绣华服,显得气质更加出众卓而不凡。
赵幼菱的目光有一瞬间做花痴状。
“你既然来了我必须得来。”
穆寒迟早有准备,从袖袋里取出一只明珠宝钗插进赵幼菱的发髻。
赵幼菱穿着蜀锦披风头戴明珠发钗,本就是清丽脱俗的小脸此刻染满红霞,挽着穆寒迟的臂弯走进宴席厅,两个人立刻成了场中注目的焦点。
赵幼菱心叫不好,此时的乐声分明是迎接新人的,现在倒成了她和穆寒迟出场的伴奏。
穆寒迟在赵幼菱的手背上拍了拍,示意她不用紧张,目光拂过众人,点头致意尽到他的礼貌周到。
沈太夫人招手让赵幼菱和穆寒迟过去,不等穆寒迟挪步,沈昭走过来把穆寒迟拉走了。
“不用行礼,仪式开始了,你快过来坐。”
沈太夫人丝毫不掩饰她对赵幼菱的喜爱,让人在她身旁加一个座位,赵幼菱坐下,她又拿过碗筷给她夹菜。
“嗯咳~”
长公主斜眼白了赵幼菱一眼。她是知道赵幼菱出身的,一个小绣娘就因为沈太夫人的喜欢,一夜之间便成了淮王世子妃。
别人三代出不来一位贵人,赵幼菱却是一夕之间就挤进了京城的贵女阶层。不过她是不会接纳赵幼菱身份的。
没有祖先福荫承袭王位爵位,没有二品以上官俸,哪个敢在京城称作贵女。
“菱儿,这位是长公主,你得叫表姑。快快叫一声,长公主必定会有打赏的。”
沈太夫人拉着赵幼菱的手嘿嘿笑望着长公主。
赵幼菱会意,她再讨厌长公主也得给太夫人面子,何况听太夫人的意思,是要长公主打赏的。
赵幼菱笑眯眯地叫了一声“表姑”。
“哎哟我去!”
长公主听见自己心底发出气急败坏的一声。
不过在这样的场合,她是不能失了排场和面子的,邻桌都在观望她的动作。
沈太夫人又解释一句,赵幼菱是皇太后亲赐给镇国公府做义女的,如今又是皇上赐婚的淮王府世子妃,长公主错过了赵幼菱的婚礼,无论如何不能再错今日认下姑表亲。
骑虎难下……
长公主摘下颈上的金锁项圈,一脸肉痛地给赵幼菱戴在脖子上。
“菱儿还不快谢过长公主。”
沈太夫人笑得合不拢嘴。
刚刚因为沈昭未归,沈太夫人有种受制于人的压迫感。现在乾坤扭转,她又成了控制大局左右他人行动的主心骨。
这时乐音激昂,鞭炮炸响,一对新人终于缓缓走入宴席厅。
看见头戴凤翅纱帽身穿大红喜服的宋誉,长公主的脸色顿时不好了。
宋誉手里牵着系着绸花的红绸,沈容姿扯着红绸另一端款步而行,她头盖喜帕,看不见厅堂上的众人,耳边却能听到众人的议论声。
不管议论声是好是坏,此时她的心里装满甜蜜,终于和喜欢的人牵手成亲,哪还用在乎其他人的目光和议论。
“一拜天地……”
高声唱喝的竟然是国丈!
长公主的脸色更不好了,她早前和国丈提过,等女儿秦婉渝成亲时,要请国丈爷给做证婚人。曹国丈当时满口答应,还连连称赞长公主会选女婿,宋誉是难得才俊,又长得英俊潇洒,京城贵公子除了沈昭和穆寒迟,没有人能比得过……
长公主提前离席拂袖上车直奔平津侯府。
不过长公主是走还是留下已经没有人注意了,大家都在关注镇国公府招宋誉入赘,朝中局势又将风云突变了。
如果宋誉和老丈人沈禄一派,再加上淮王穆廷臣和世子穆寒迟,恐怕平津侯秦安要孤掌难鸣了。朝堂上哪个大臣不是见风使舵的,明着与秦安一派,骨子里都是墙头草,哪边风大往哪边倒。
“……送新人入洞房!”
曹国丈年岁大,说起话来中气十足,洞房两个字经他的嘴里说出来仿佛带着回音,在厅里回旋萦绕,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
有些携家眷来的宾客这时见成亲仪式已经结束,急忙告辞回府重温新婚时的感觉。有些孤身赴宴的大臣,出了镇国公府马上换了常服,往寻芳阁、花朝坊寻花问柳去了。
沈禄在府门前谢客送别,王氏陪在他身边笑得两个脸颊发疼。
沈太夫人心满意足也有些醉了,由众位丫鬟姨娘们扶着回去休息。
柳氏构陷沈昭被太夫人赠送一根白绸处置了。沈禄失去了最喜欢的侍妾,对王氏却比从前更殷勤了。宾客散尽,王氏挽着沈禄回房休息,竟然忘了宴席厅里还有人。
此时宴席厅里只剩下沈昭、穆寒迟和赵幼菱。
“沈大哥,刚才跳舞的是不是苏儿姑娘?”
赵幼菱一脸严肃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