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上新装的翠纱帘挑起,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
小丫鬟锦瑟低眉顺眼脆生生地说:
“世子请世子妃先行安歇,他要过一个时辰以后才能过来。”
赵幼菱放下手里的熏香,挑了挑眉毛问:
“世子在忙什么?”
“奴婢看不见世子在忙什么,现在全府上下只有穆雷才能进出凌云阁。连高夫人都不能随意踏过石桥。不过奴婢见世子和穆雷好像在谈事,两个人的神情都很严肃。”
“行了你下去吧。”
赵幼菱摆了摆手。锦瑟垂头退下,香巧赶忙整理翠纱帘子,然后扭头望向坐在床头的赵幼菱,涨红着脸走到赵幼菱身前。
“世子妃,奴婢怕……”
香巧忸怩地揪着衣袖口,不好意思抬头看赵幼菱的眼睛。
“不用怕,有我帮你担着你怕什么。难道你不想服侍世子吗?”
让香巧替她和穆寒迟共床共枕给穆家绵延子嗣,这个办法简直两全齐美。
府里的大丫鬟们都梦想做穆寒迟的妾室,高夫人也有意让穆寒迟多收几个通房丫鬟,与其等高夫人提议,不如自己先行动。
香秀就是因为做穆寒迟的妾室无望,才因爱生恨起了杀心,在外人的挑唆下偷走穆寒迟的短刀诬陷他杀人……
“奴婢不敢对世子奢望什么,奴婢全听世子妃安排。”
香巧抬起含羞的眼睛看了赵幼菱一眼,又赶忙低下头。
突然天降美事让她感到不可思议,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香秀苦苦追求的美梦,她就要实现了!
“你去换衣裳吧,记住千万不要开口说话。不论世子问你什么你都不要回答他,只要事情进展顺利,我会替你作主。”
赵幼菱说完这话感觉喉咙里滑过一丝苦涩。
透过翠纱帘可以看见香巧换上胭粉霓裳的背影,香巧比她矮一些,不过躺在床上应该看不出来。
赵幼菱让香巧把房里的灯火都熄了,躺在床上保持清醒,不要当真睡着了误了服侍穆寒迟。
屋里灯光一盏一盏熄灭,最后一丝光亮隐去以后,月光便清清亮亮地从窗棂洒了进来。
香巧放下鸳鸯红罗帐钻进绣花百子被,发出一阵细琐声以后屋里安静下来。
赵幼菱站在翠纱门帘边没有动,她望着帘后那一地月色清辉。
这样的月色正好,好像把屋里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纱,让人看不清对方的脸。
窗外传来敲更的梆子声,已经三更了,穆寒迟也该过来了。
赵幼菱侧卧在窗边睡榻上侧耳倾听门外的声响。院子里静悄悄的。按说穆寒迟也该过来了,难道他还没有处理好香秀的事?
按高夫人的意思要香秀卖给人贩,随人贩怎么处置。像香秀这般年纪的大丫鬟,人贩买去唯一能卖上价钱的去处也只有下等的烟花柳巷了。
香秀陷害自己的主子其罪当株。穆廷臣念在香秀从小在淮王府长大,不忍其因为此事失去性命,可是再用香秀在府里侍候也是不可能了。穆廷臣一时没有主张,便让穆寒迟想法处置香秀,或许可以送去郊外庄子做农活。
这个时间香秀是不是已经在郊外庄园住下了,她会甘心做农妇吗?淮王府的用度再简省,丫鬟们的待遇也不算差,做淮王府的掌事大丫鬟,有时候比一个九品芝麻官还要气派。
人心隔肚皮,以前只觉得香秀不喜欢她在淮王府住下,没想到香秀还要害穆寒迟……
赵幼菱翻了一个身平躺下,这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脚步声是穆寒迟的,沉稳有力不疾不徐。
“来了来了。”
赵幼菱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翻转身面向窗外,怕穆寒迟进来发现了她。
穆寒迟推开门又反手带上,在门口微微站了一下适应屋内的光线,然后径直朝内室走去。
内室门发出细巧的吱呀声,然后翠纱帘子被撩开发出纱纱响,接着纱帘子轻轻摩擦门板发出的声音,随后一切归于寂静。
屋里静得出奇,仿佛能感觉到自己不安的呼吸。
赵幼菱按了按胸口,脑海里浮现着内室里各种画面。穆寒迟这么长时间没有出来,估计和香巧已经睡下了。
除了已经移到墙边的月光,屋里黑灯瞎火又隔了一层红罗帐子,只要香巧不出声,穆寒迟肯定发现不了睡在他身边的人不是她赵幼菱。
赵幼菱拎着的心渐渐归位,望着窗外风影摇动的树叶,眼皮越来越沉终于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穆寒迟一手抱着一个大胖娃娃朝她走来,高夫人乐得合不拢嘴,不停拍着双手喊宝宝……
穆寒迟脱走罩袍,随手把罩袍搭在椅背上。
红罗帐子垂在地上,看不清床上的人。床里没有一点动静,以他的耳力竟然听不见赵幼菱的呼吸声。
上次交手比试以后,穆寒迟已经知道赵幼菱身怀奇门武功。有些武功高手可以闭住呼吸睡觉,他估计赵幼菱应该是睡熟了。
这两天赵幼菱没少为他担心,两次夜闯大理寺探望他,又客居镇国公府等他的消息。今天为了给高夫人治病也费了不少精神。
赵幼菱年纪小,却要为他操心这许多事,穆寒迟不免心生愧疚。
轻轻掀开红罗帐子,看着睡在床里的人,生怕一个动作不小心惊醒了梦中人。
感觉到穆寒迟上床躺下,香巧再也屏不住呼吸了,一点一点均匀了呼吸,小心地倾听身后穆寒迟的呼吸声。
穆寒迟躺下以后好像就立刻睡着了。
世子妃给的机会如果不把握住,那以后恐怕就再没有机会了。何况高夫人为了调教她们几个大丫鬟,还专程请宫里的嬷嬷来教她们。高夫人花费心力调教她们丫鬟还不就是为了让她们服侍好世子,给穆家多生子嗣嘛。
香巧慢慢翻过身子侧向穆寒迟。穆寒迟双手搭在胸口的被子上,平躺的身姿似乎真的睡熟了。
望着穆寒迟雕刻般的侧脸,香巧犹豫了一下咬了咬嘴唇,拉开胸前的衣襟,露出一片白肌玉骨。
“男人喜欢欲擒故纵,如果拿捏不好分寸就和青楼女子没有分别了。”
香巧的耳边响起了宫里教导嬷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