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花、赤芍、香附、旱莲草……”
赵幼菱抓起浴桶里飘着的药草包,很自然地在鼻下闻了闻,马上分辨出各类药草的名称。
“不得了,这浴汤竟然是助孕的!”
难怪只浸了一会就从脚底往头顶涌来一阵阵暖流,心跳也跟着微微加快,鼻尖额头渗出一层层细密的汗珠。
烛火微微跳了一下,耳边传来脚步声。香巧向穆寒迟问好声,随即又发出惊讶声,“屋门怎么从里面拴起来了?”
“世子妃在泡浴,恐怕还得一会。”
香巧犹豫着要不要叩门请穆寒迟入内,穆寒迟制止了她。
“让世子妃好好歇息吧,我也正要去凌云阁办事。明日一早我再来同她一起用早饭。”
穆寒迟对着门里说道,然后转身朝凌云阁去。
他估计赵幼菱在内室肯定能听到他的话,他想让她安心,不用为任何事烦心。
香巧急忙追上几步问道:
“世子今夜不和世子妃一起歇息吗?”
穆寒迟摆了摆手,人已消失在树影之间。
穆寒迟的声音不大却字字穿门而入。赵幼菱听得清清楚楚,刚刚紧张的心马上放松下来。
啊太好了!他不在这里睡,不用那么紧张了。
一时大意,没想到淮王府竟然会有这种助孕助兴的药草浴汤,万一再泡多一刻,那后果简直不敢想像。
想到浑身火烧火燎媚色撩人地望着穆寒迟的模样,赵幼菱惊得猛地从泡浴汤里跳了出来。
那还不得羞死人了!
擦干身上的药汤,取下衣裳展袖伸臂,无意中瞥见手臂上有一点腥红。
以前好像手臂上没有这么个红点啊!
虽然对前尘往事没什么记忆,但她对自己的身体还是挺了解的。
靠近灯下,手肘内侧靠近小臂一指的位置,白晰的肌肤上一点腥红的印子更加明显了。
好像有人用朱砂特意点在她手臂上的,伸手抹了抹,那点腥红却是从肌肤里透出来的,单凭手上用力是抹不掉的。
守宫砂?不像啊!
点了守宫砂会影响女子血脉运行,影响身手功夫。
带着满脑子的疑惑躺上床,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手臂上的那点腥红,在暗影里,那点腥红好像在放光。
回想起这两日与她接触过的人,猛然想起在城郊溪山慈心庵,**师太曾握着她的手臂传授给她功力……
难道是**师太在我身上做的记号,以便证明她曾传授功力给我?
好像突然想通了,赵幼菱莞尔一笑。
等找时间去见**师太请教,一日传授功力等于终身是她的师傅,她得带上礼物好好表示一下感谢。
买礼物需要钱,等明天把大理寺的官司了了,就马上和穆寒迟比武,赢二十两银子应该可以给**师太准备一份不错的礼物……
“世子妃起身了。”
香巧在门外叫了两声不见屋里有动静,她抬手用力叩门,门开了。
门里没落拴,赵幼菱不在。
“世子妃不见了。”
香巧惊出一身冷汗,她一直在耳房候着,如果有人进出院子都得从她房门前经过,如果赵幼菱出门,她不可能不知道。
香巧急匆匆朝凌云阁去找穆寒迟禀报。还没到凌云阁的石桥,隐隐听见空中传来女子娇喝声。
赵幼菱纵身一跳,伸手抓住两株翠竹,双脚稳稳地踏在两竹之上,再反转身子像堂前掠过的飞燕,轻飘飘地朝穆寒迟俯冲过去。
想着穆寒迟会飞身躲开,赵幼菱暗藏后手,紧盯着穆寒迟的动向,随时准备封住他的退路。
不知是不是想着要和穆寒迟比试功夫,不能轻敌,卯时初她就起身了。
这几日都没有操练,她一时技痒。
拳不离手才是练家的本份。
感觉在自己院子施展不开,想到淮王府唯一宽阔的场地就是后花园的那片竹林边了。
竹林边有人在练功,穆寒迟竟然比赵幼菱起得还要早。
相请不如偶遇,既然在此撞见了,赵幼菱提议现在就比试一下。
穆寒迟欣然应战,提出只守不攻,让赵幼菱全力攻他。
如果不是为了稳赢二十两银钱,赵幼菱是不会答应穆寒迟只守不攻应战的,被人门缝里瞧扁的滋味可是很伤自尊。
此时瞅准穆寒迟的防守空档,她是抱着一击即中必胜的决心。
双手十指隐隐带风,挥向穆寒迟时一双柔白手掌化作两把刀锋。
穆寒迟稳稳地站定,像欣赏凌空而降的小仙女一样看着赵幼菱带着锋芒的双掌朝他的面颊劈来。
“为什么不躲啊!”
感觉到手臂的功势收不住了,赵幼菱急喊出声,身形凌空飞向穆寒迟。
穆寒迟的头微微一偏,双手硬生生将赵幼菱抱个满怀,肩头实打实地挨了赵幼菱两掌,喉咙里发生一声轻哼,脸上却是笑容洋溢,望着赵幼菱的惊恐的眼神,然后缓缓将她放下。
“啊世子受伤了!”
香巧看到这一幕,吓得扶着身旁的墙壁尖叫起来,双腿不听使唤地朝穆寒迟走去。
“你为什么不躲?”
感觉到自己的双掌用了差不多十分的力道,这要是一般人挨一下,肩膀准保废了。
赵幼菱担心去摸穆寒迟的肩膀。
穆寒迟顺势握住了她的手笑道:
“你赢了,随我去拿银子。”
“不可能,你会没受伤?”
赵幼菱扯着穆寒迟非要让她看看肩膀的伤情。
这时香巧也走到了近前,瞧见赵幼菱不管不顾地扯开穆寒迟的衣襟去摸他的肩膀,香巧赶忙回避背过身。
穆寒迟的肩头只有一块微微变色的红印,肩骨肌肤都没有一点受伤。
赵幼菱难以置信地盯着穆寒迟的肩头,心里已经明白这场比试她输了。不过一想到那二十两银子,她忍住了没有说出口。
“你是世子还是北境大将军,怎么这么傻,挨巴掌也不躲!”
知道穆寒迟是故意让她赢的,赵幼菱的心里甜滋滋的。
“别人的巴掌肯定没有机会挨着我,你的巴掌我愿意挨。”
“那我的巴掌还得再练厉害些,让你哪天挨不住。”
赵幼菱说着帮穆寒迟整理衣襟,目光落在他胸口的一道伤疤上,眼神便挪不开了。
她抚着那道伤疤,好像在感受穆寒迟经受这样一道伤时的疼痛。
“已经过去很久了,这道伤不算什么。”
穆寒迟拉起衣襟,抬起赵幼菱的下巴,看着她黯然的神情,刮了刮她的鼻子。
“那一定很惊心动魄吧?”
赵幼菱是指穆寒迟受伤时的情景。
穆寒迟眼神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两岁时心口受的刀伤如何疼痛,他已经没有任何印象了。但是伤他的人是永生难忘的。
刚吃罢早饭,门口小厮来报,大理寺衙差在门外要带赵幼菱去问话。
“大理寺要带赵幼菱,问话?”
高夫人以为她听错了。
大理寺是审理重案的地方,无论如何和赵幼菱不沾边。何况赵幼菱如今是淮王府的世子妃,虽然还没有封品级,那诰命夫人的封号也是早晚的事。
“寒迟,大理寺怎么会找上幼菱?你还跟她一起去?”
不等小厮回话,穆寒迟起身准备和赵幼菱一起出去。高夫人更加懵了,估计侄儿有事瞒她,她拉着赵幼菱不放手,非要让穆寒迟把话说清楚。
“如果大理寺胡乱带人,我第一个和他们拼命。我一个寡妇无牵无挂的,不怕把事情闹大。”
“姑母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菱儿。我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淮王府的任何人。”
“姑母放心吧,我和穆大哥去大理寺瞧瞧热闹也挺好的。”
听见赵幼菱叫他穆大哥,穆寒迟皱眉勾了勾下巴,随即又舒展开释然地笑了一下。
是他让赵幼菱随便喜欢叫他什么,既然赵幼菱叫他大哥,那他也乐得当她是小妹一样珍爱。
“大理寺也是好随便瞧瞧的地方么?”
高夫人站在门口眼望着穆寒迟和赵幼菱坐上了大理寺派来的玄色马车。
大理寺派车接人去问话,礼数上也很客气,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吧?
到底是什么事呢?
高夫人才回屋里坐下,门口小厮来报镇国公夫人到访。
“这大清早的王氏来做什么?对哦,今天应该是侄儿和侄媳妇新婚回门,侄儿该到镇国公府拜见王氏……大理寺这事闹的,真是添乱。”
王氏不是一个人来了,她和女儿沈容姿相携着走进门。
“国公夫人来得不巧,寒迟和幼菱刚刚被大理寺接去问话,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幼菱的回门礼我都已经备下了,等他们一回来,我让他们马上去你们镇国公府。哟,容姿姑娘出落得越发灵秀了……”
高夫人说着说着,发现王氏的脸色不对,沈容姿的神情也是蔫嗒嗒的,两个人看样子都像昨夜没有睡好似的。
“高夫人不用客气,实不相瞒我是来报信的。”
王氏的嗓子抽紧发干,高夫人急忙将香秀刚泡的茶递到她面前。
王氏润过喉咙以后,说话声音是滋润了,神情却是比刚才更加难看。
“大事不好了,昨夜筝儿的父兄被人给杀了。”
“什么筝儿的父兄?到底怎么回事?”
王氏急火攻心一时说不上话,沈容姿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高夫人应该记得皇上赐婚我们府的丫鬟筝儿和淮王世子成婚,因为赵姑娘顶替筝儿出嫁,筝儿投河自尽了。她的父兄将赵姑娘告到了大理寺。昨夜筝儿的父兄被人发现横死街头,我二哥还有穆大哥被怀疑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