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六章让往事如风吧
“后来么,还终于被我发现了一次。”
李果闻着房东姐姐身上的味道,回忆着属于自己青涩时代的宝贵财产,然后他突然感觉时光飞速的往后倒流起来,身边的场景变成了那个闷热还散发着青春期男生特有怪味的小宿舍。
夏,酷暑。
屋顶上那个八十年代的电风扇吱吱嘎嘎的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蚊帐里还飞着嗡嗡叫的母蚊子。
房间里除了吊扇那让人恶心的声音之外,就只剩下老式发条闹钟所发出的滴答声了。四周的墙上还贴着迈克杰克逊和林志颖的海报,看上去已经微微泛黄。
李果正坐在房间里靠近房门的位置,静静的听着楼道里的动静。而哈儿也是红着眼睛哈欠连天的在等着。
“你要死咯……”哈儿,这时还是个留海遮住眼、耳上打耳钉的少年:“再不困觉,要崩溃的哟。”
李果一听,猛的回头:“吵去死啊吵,明天又不上课。”
哈儿揉揉眼睛,从床底的鞋盒里摸出一把散烟,在里面找了一会,找到了一根价格最低的红山茶,然后又小心翼翼的用塑料纸把剩下的烟包好,放回鞋盒子里。并点燃了手里的红山茶,很贪婪的吸了一口:“你也喜欢杨儿姐姐是波?”
李果并没有回答哈儿的问题,只是继续在那痴痴的听着楼道里传来的声音。桌子上的闹钟已经指向了凌晨…十分。凌晨的寂静加上放暑假时的空旷,让整个学校看上去像一个在夜幕中等待猎物降临的短吻鳄,空洞洞的大门就像它的嘴,显得很有一种特别且奇怪的恐怖气氛。
“果果,莫等咯。”哈儿甩了甩他飘逸土气的留海:“我是不相信杨儿姐姐会做那种事哈。”
“我也不信。”李果咬了咬嘴唇,眼睛翻起一阵坚定的光芒:“我是怕她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帮她。”
突然,李果听到一阵偏偏倒倒的脚步声音和远远的呕吐声,他顿时一个激灵,一拍哈儿的肩膀:“有人来了”
哈儿这事的精神也被打起来了,然后两个人一起冲出了房间。
李果回忆到这里,脸上突然露出一丝难以形容的表情,并用脑袋在房东姐姐的肚子上蹭了蹭。
“后来呢?”房东姐姐也好像听的入迷:“她八成真的是干那个的吧?”
李果点点头,又摇摇头……
和哈儿冲出去之后,他们两个人就躲在楼梯口等着楼下的脚步声慢慢上来,虽然从刚才呕吐的声音里,李果已经大概确定了那真的是杨儿姐姐的声音,但不服输的李果还是决定想亲自看一眼。毕竟那是杨儿姐姐,不是什么花花或者蜜蜜。
可李果终于还是失望了,杨儿姐姐就是杨儿姐姐,只不过她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如果在童话故事中月光可以将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一样,在小杨儿身上,李果也看到了这种只属于童话中的魔力。
夜晚的杨儿姐姐,与白天的她是一个反义词,白天素颜的脸上抹上了浓脂,白天洁净朴实的衣裙变成了浓艳骚包的服饰,白色的休闲长裤和旅游鞋变成了黑色的丝袜和红色的皮鞋。
甚至连走路的姿势也发生了变化,白天她走路是轻盈而快捷的,晚上她走路,有着强烈的表演性,不像是为走路而走路,而是为了让人看而走路,每一步,都是一种撩拔和诱惑,让男人们和女人们,都忍不住想上去把她的衣服撕了……她似乎是喝醉了,带着浓浓的烟味酒味还有脂粉香水味,慢慢的往台阶上走着,步子细碎,踢踢踏踏的。根本没发现就站在楼道尽头看着她的李果和哈儿,只是这么拎着她的包,低头慢慢走着。
过道的灯,昏昏黄黄。把她染成了一张绝美的泛黄老照片,消瘦的瓜子脸上映着一丝惨白,眼神里还透着无奈,就这么攀着扶手慢慢往上走着。
李果的心,当时就猛的一缩,站在原地丝毫没有任何动作。
哈儿也许和李果一样,两个人就像两张凳子或者两盆金桔似的站在那里,那种天昏地暗的感觉让李果觉得连仅有的一丝灯光都被黑夜所吞噬,甚至闷热窒息的夏夜也变得冰凉刺骨起来。
“你们……”杨儿姐姐走到楼梯尽头的时候,赫然是发现了李果和哈儿:“你们……”
李果什么也没问,只是拉着哈儿给杨儿姐姐让出了一条路:“我们只是……只是出来上厕所。”
很拙劣的借口,杨儿姐姐许是明白了什么,穿着极尽诱惑的她,突然绽放出一丝白天的她才特有的明媚笑容。
像栀子花,或是别的什么带着苦涩香气的花。
杨儿姐姐并没有多做停留,只是步履蹒跚的踩着她的红色高跟鞋慢慢挪进她那间每个月五十五块钱租金的闷热的房间里。把李果和哈儿抛在了后面。
那天晚上,李果整晚都没有睡,他总是觉得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在心口压着,辗转反侧,怎么都没办法入眠。
直到天色将明,天边的火烧云都红了一大片的时候,李果才昏昏沉沉的睡了下去。然后就是无休无止的噩梦,根本记不得是什么噩梦,他就是知道自己心疼的厉害。
当他醒来去水房洗漱的时候,杨儿姐姐也在那里洗衣服,她又变成了平时的样子,身上带着淡淡的自然的香味,昨天她吐的那么厉害,可今天李果却看不到任何残留物。
“早……”李果略显尴尬的打了个招呼:“好点了么?”
杨儿姐姐仰起头,看了李果一眼,露着嘴角的酒窝,淡淡的点了点头:“我那有稀饭。”
李果当时就被哽住了喉咙,刷牙刷到一半的他,突然抬起头直愣愣的看着杨儿姐姐:“你为什么要去……”
话还没说完,他就在杨儿姐姐的眼神下,再也说不出任何话了,只是默默的低下头。
这是李果第一次有想哭的冲动。无论怎么挨揍,都不吭一声的李果,突然有了想哭的冲动……
回忆到这里曳然而止,现在躺在房东姐姐怀里的李果,根本就回忆不下去了。只是愣愣的抬头看着身边的柚子树。
“这棵树原来是学校里的,杨儿姐姐最喜欢靠着这棵树看漫画。”李果揉了揉鼻子,颇为不好意思的说:“杨儿姐姐去世之后,哈儿连夜带人把这树挖了出来,种到这里来。没想到它长的这么大了,当时这里还有个小小的坟包呢。”
房东姐姐轻抚着李果的脸:“后来发生了什么?”
李果咬了咬腮帮子,咬合肌鼓了鼓:“后来我和哈儿再也没提这事。杨儿姐姐也一如既往。我们的关系还是很好。我和哈儿那时候常打架,每次都是她帮我们处理伤口,还经常帮我们买衣服,或者在考试前帮我们去书店买习题。”
“其实你知道吧,我们与其说是在暗恋她,更不如是说把她当成一个姐姐,亲姐姐的那种感觉。”李果揉了揉发红的鼻子:“她从来不跟我们说她的真名、从哪来、具体年龄。她说她喜欢小杨儿这个名字。而且我们也没见过她给谁打过电话,跟没见过谁来找她。可能我和哈儿是她唯一的朋友或者说弟弟吧。”
“后来,高三的时候,哈儿已经开了个小排档了,我还在读书。有一天,杨儿姐姐突然说她可能马上要结婚了。”李果的眼神突然凌厉了起来:“就是那个赵凯。当时他很频繁的来找杨儿姐姐,经常在这过夜。那时候么,他还算和善,偶尔还会请我一起去吃饭。杨儿姐姐也好像很喜欢他。”
“所爱非人,瞎了眼的故事么?”房东姐姐俯下身子,在李果的嘴唇上亲了一下:“知音上这样的狗血故事很多。”
李果笑了笑,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可是当我们在这狗血故事里的时候,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其实杨儿姐姐后来也跟我们说过,她不是干那一行的,只是陪人喝喝酒。”李果的笑容又充满了无奈。
房东姐姐撇了撇嘴:“她是不想让你们嫌弃她。”
李果点点头:“她结婚的时候,我刚好大一报名,没能去成。哈儿打电话跟我说,杨儿姐姐的婚礼很寒酸,那时候赵凯还是个底层的小瘪三。就连那七八桌酒席的钱都是杨儿姐姐七凑八凑才能办起来的。在大排档,就是上次我们吃饭的那个地方,那是后来哈儿盘下来的,开始是别的人在开。”
“不过杨儿姐姐给我邮了照片,她的结婚照。没什么婚纱彩车,只有一身相对比较新的衣服和一枚银戒指。”李果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可是她笑的很开心。”
“这种心情我了解。”房东姐姐捏着李果的耳垂:“有一个人在身边的时候,女人会更安定。”
李果点了点头:“再后来,杨儿姐姐就怀孕了。那个赵凯也因为他姐姐勾搭上了局长,成功从小三转正。他也就开始飞黄腾达了起来,先是当了那个傻*青狼帮的老大,然后又开地下赌场,又开发廊。赚了不少钱。”
“你知道,按理来说。杨儿姐姐应该能活的挺好。”李果无奈的笑了笑:“不过挺事与愿违的。我大二那会儿,哈儿有一天哭着打电话给我说,杨儿姐姐死了。”
“我当时就蒙了,连夜回来的。”李果说到这,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阴霾:“杨儿姐姐死的时候,只剩下七十斤不到,浑身是伤。她是喝农药走的,她好像生了个儿子还是女儿,我不知道,不过听周围的人说,赵凯在她怀孕八个月的时候,把她送给了上头一个当官的玩了整整一个月。”
李果说话的时候,声音俨然已经在打颤了,四周地上的石子就好像在鼓面上似的,不停的颤动。
“冷静一点。”房东姐姐轻轻的摸着李果的胸口,安抚他的情绪:“你当时没去报仇?”
李果黯然的摇摇头:“当时我没有那个能力。哈儿当时都准备带上菜刀过去了,是我拉住的。”
“你跟你爸说了么?”房东姐姐撑着下巴:“他应该会帮你。”
李果伸手捏了捏房东姐姐的脸:“这种事,总是要自己来的。十年二十年,我等得,总有一天是有机会的。”
“你这样的人,是最恐怖的。”房东姐姐嘻嘻一笑:“作为敌人的话,你会惦记人。”
李果摇摇头:“话不是这么说的嘛,我要当时有现在这样,我早弄废他们了。孬种不孬种的,只有自己心里最明白。”
而这时,李果突然听到一阵凄凉且极为难听的干嚎……
声源……是身残志坚……
房东姐姐也听见了,她指了指被别在李果腰带上的身残志坚:“你早点扔掉它吧,好烦人。”
李果呵呵一笑,张嘴问道:“你又怎么了?”
“好可怜……好可怜啊……”身残志坚大声干嚎:“我那颗柔软脆弱的心哟,嘎嘣嘎嘣的裂成了三十五度向南倾角。”
在李果仍然琢磨那个三十五向南倾角是什么玩意的时候,身残志坚突然从李果的腰间窜了出来,光刃豁然出现,然后径直停在李果面前一米处:“少年走,让我们杀个痛快,用那男人的血来代替三牲祭了本大爷本大爷已经好久没有喝血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神经病。”李果伸手抓过身残志坚,把它往土里一插:“消停点。”
身残志坚声音顿时低垂:“少年郎,唯有用恶人的鲜血,才能铸就永恒不朽的诗篇。公平、公正、公开、公允,这只是存在于你所看不见的阴暗角落。为什么美国个人英雄主义能让全世界热血沸腾,因为这种事情,并不只存在于你我的身边。现实让人失望,你既然能超脱现实,为什么还要畏首畏尾少年不要让老朽失望,老朽与你是伙伴,是伙伴伙伴知道吗?就是基友,基友之间是不需要客气的,拿上我,去厮杀去砍杀吧”
“基你妹。”李果看了一眼身残志坚:“你没听鸟说的话?”
“木有……”身残志坚犹豫了一阵:“她说什么了?”
李果无奈,只能把鸟子精上午说的话,又给身残志坚复述了一遍。
“这样啊。”身残志坚口气缓和了许多:“少年,给你个任务,先去把那只小鸟插掉。本大爷很喜欢她,你速去插她切忌不要让别的男人抢在你前头插她。”
“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下流。”李果踢了一脚身残志坚:“这里有女士呢。”
房东姐姐一愣:“是说我?你昨天晚上还插了我呢。”
李果愕然……
而身残志坚在沉默了一阵然后说:“老夫倒是有个建议。”
“老你妹啊”李果又踹了一脚身残志坚:“能好好说话么?”
“老子倒是有个建议。”身残志坚的声音很是下溅:“能不能把这条线从上到下杀个干净,那垃圾不是把你姐姐送给哪个高官玩么?口味那么重的,必定也不是甚好鸟,干趴下再说,一切老夫……老子给你撑腰。”
“你?”李果一愣:“你给我撑腰?”
身残志坚的剑柄一晃,像极了点头:“我当然,主要是书爷,就算是那几个变态都得给书爷面子,何况区区一个王老2。”
“王老2是谁?”李果摸着下巴:“那个护国一番队总队长?”
“奏似那老贱人。”身残志坚洋洋得意:“适当的违反游戏平衡,那家伙也不会说你什么,毕竟你是书爷的关门弟子。那老贱人可不敢乱跟书爷开玩笑,你可别看书爷那样,那家伙心眼可”
李果了然了……书魂大叔好像真的似乎很有来头。不过这事,他要是不说,谁都甭想知道。身残志坚许是知道,可他俩会互相踢皮球……
想了一阵,李果看了看天色,一骨碌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拽起房东姐姐的手:“是现在走,还是多坐一会儿?”
房东姐姐仰起脸看了看李果:“你背我。”
李果一愣,然后默默的转过身,蹲了下来:“上来吧。”
然后,在身残志坚这jian货的起哄下,房东姐姐爬到了李果的背上:“晚上我陪你去开动员会。”
李果点点头:“用日语给我唱唱《北京的金山上》呗。”
“滚……”
李果哈哈一笑,然后回过头看着那颗柚子树,大声喊道:“杨儿姐,我走了。有空再回来看我。”
身残志坚也跟着高叫:“有空给我托梦啊”
李果:“……”
下山时,夕阳斜照,高达的柚树随风左右清摆,像是有人在挥手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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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烧发烧,人家发烧了……
发烧到三十九度,然后整个人都斯巴达似的头疼,今天在家赖了一天,才弄出这么点字。
我愧对列祖列宗啊愧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