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月 第八十一章 两个老朋友

等三人来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赵月摘下斗笠回顾函谷关，函谷关在他眼中已经变成了极为渺小的一点。

他这才敢停下脚步，向中年汉子言谢道：“在下赵月，字长皎，谢过恩公的相助，不知恩公是何人？为什么会认识我？又为什么要出手相助我二人？”

秦风本来对那人很有警惕，见赵月如此，也收起了防备之心，在一旁作了个揖。

中年汉子闻言，却忽然跪了下来，这让赵月始料未及，他一边询问缘故，一边连忙伸出手去搀扶他起来。

可中年汉子却丝毫没有想要起来的意思，只是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大声说道：“我家兄弟，日夜供奉你的画像牌位，如何不知道赵月大人的大名？而我家的两位头领也已有言在先，如果见到赵月，定要邀他上山，若他有难，更是舍掉性命，也要护他周全！”

赵月听了，大吃一惊，满脑子的疑惑，他又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下中年人的面容，可以确定自己不认识他啊？可他为何说他们家的两个头领会如此重视自己，不仅供奉自己的牌位，而且为了自己，连性命都可以舍弃掉？

想他刚刚在残城洛阳起事，在各地并无什么威望，就算有，也只是洛阳附近的百姓对他多了一些敬重。

可这也远不至函谷关以西的平民百姓都知道了他的大名吧？

赵月惊讶之余，心中早有了一个答案，但却不敢相信，只能是怀疑地问道：“你们山上？是什么山？你又是做什么的？还有，你们家的两个头领分别叫什么？”

中年汉子还是不肯站起来，仍旧跪在地上，低着头，恭敬地坦白道：“赵月大人，在不远处的荒山上，有一处营寨，我便是上面的人，我叫陆泽，我们营寨共有人马五百左右，而且寨中有一处营帐内，专门供奉着你的画像和牌位。我们有两位头领，其中大头领，我并不知道他的名字，众人都叫他大头领。至于二头领，名叫曹平，字静德；赵月大人你可认识他们？”

赵月闻言，大惊失色，紧紧地抓住了陆泽的双肩，不停地摇晃，而后大喜过望地道：“华雄！曹平！他们两个人还没有死！你当真是他们的手下！？我的大事就全靠他们了！太好了，这简直太好了！”

赵月说话时，音调越来越高，高兴的样子溢于言表，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这让陆泽有些吃惊；而秦风在一旁看到赵月这么激动，简直像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喜事，更是不明真相的挠了挠头。

他们都不知道，华雄和曹平对于赵月意味着什么；对于赵月来说，这二人能否帮助他成就大事，共同恢复秦朝统治尚是后话；最重要的是，这二人还活着，这就已经是让赵月激动不已的大喜事了！

与陆泽又是一番简短的交谈，赵月得知陆泽此次从荒山上下来，是为了出来打探消息的。

只因为最近长安一带，董卓军的士卒杀良冒功，坑害百姓，其程度已经达到了相当恶劣的地步。所以大头领和曹平准备率军出寨，袭扰一下这群歹人，故而提前派陆泽下来收集一些关于董卓军的情报，只是没想到却在这里遇到了赵月。

赵月听罢陆泽的讲述，连忙催促陆泽带他和秦风回荒山。

于是，三人不多做停留，骑马上路。只觉一路的旷野变成逐渐起伏的山岭，而平坦的小道却越来越绵长起伏。

终于来到荒山脚下，赵月牵着缰绳，以右手遮目远眺，不远处高高耸立的眺望木楼，以及排布合理整齐的白色大帐，这些都足以断定头领是个通晓行军布阵的将军。

不是华雄，还能是谁？

“大头领！曹平头领！”陆泽骑马先行一步，很快就疾驰到寨门口，他向着寨内高声地叫道：“我找到赵月大人了，大家快出来啊！”

此时，华雄正和曹平在寨内的帐中商讨要事，已经谈论到了此次出兵的地点和所要带出营寨的士兵数量。听到营寨外谋士陆泽的喊声，心中都是一惊，目光中也都透露出了异样。

想他二人经历了一年的时光，模样和长相都有了一些变化，心里也已经接受了赵月死去的事实，只是因为没有得知到那场战争真正的结果，心存侥幸，所以才让手下人顺带下山打听一下，聊以慰藉罢了。

没想到此时，他们竟然听到了这种既可怕，又可爱的消息！

华雄比昔日变得更加雄壮，而脸上可以感觉出一种饱经沧桑的成熟，他此时看了看曹平，有些口吃地问道：“静德，我……我没有听错吧，陆泽说什么？”。

“应该没有，应该是真的，长皎哥没有死，他没有死！”曹平激动地差点留出泪水，不过经历了这么久，他已经成长了很多，不会再轻易哭泣了。

比起华雄，这一年来，他是变化最大的：个子长高了一些，身子也结实了一点，原本干净的下颚上，此时已经冒起了一些短短的胡须，那是多日来的操劳军中之事，所给他带来的一丝男人的气概。

至于他的模样，也是成熟了不少，长相越发显得英俊，一双不大的眼睛犀利有神，也更加像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少年将军。

正当二人惊讶、愣神的功夫，赵月早已经骑快马冲进了营寨，加快速度，径直来到了帐前，跳下马来，直接闯进了大帐。

而寨中四处巡逻的士兵见此情景，却没有丝毫的阻拦，并非因为他们尊重赵月，实在是因为他们见到自己一年来每日都要参拜的画像中的人活着出现了，令他们有些紧张。

说实话，就连陆泽在函谷关初见到赵月时，都被吓了一跳，不敢相认，若不是守关士兵阻拦，情急之下需要人去解围，他恐怕还愣在原地。

“长皎哥！”

“恩公！”

见到闯进来的这个人，华雄和曹平不再面面相觑，而是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射到了赵月的身上，身子不自主地站了起来，向着赵月扑了过去。

赵月的眼中也有些湿润了，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他真的没想到，与这二人还能有相见的时刻！

而且，而且还是在自己有了一定的能力，正需要他们帮助的时候！

想到此，他大步跑了过去，与那二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此刻，三人之间丝毫不在乎什么地位长幼，也不在乎什么姓氏之别，更别提血缘亲疏了。昔日的虎牢关一别，到今为止，赵月成长了不少，也收获了不少，除了那些让人扼腕的史实，那些冷冰冰的兵法，以及那些枯燥无味的经典。

他还能再度收获这段尘封依旧的友谊，他真的很开心。

在泪眼朦胧的那一刻，他看到了自己刚从昆阳出来时候的画面，他也看到了自己虎牢关内与汉军士兵同在华雄麾下奋勇杀敌时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