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十五分钟前。
属于萧秋的那间小小的房间内,X在看着十字架样子的身份仪震动足足五分钟之后,最终将其拿在手中。
联络被接通,声音从银色十字架上传来:
“事情到底成功了没有?我就在这里楼下,我需要——”
X没有继续听下去。
“就在楼下。”它轻轻咕哝。
真是天意。
它像个虔诚的教徒,将这枚只有手掌大小,却意外沉重的十字架举在胸口,然后向外走去。
接下去的事情简直顺理成章。
没有话太多的功夫,X就找到了通讯中“呆在楼下的人”。对方似乎已经察觉到不对,正一边和人交谈一边紧张驱车离开。
真是天意。
X再一次在心中感慨,在悬浮车真正启动之前击碎玻璃与驾驶者,拿到身份仪,最后说了一番话。
并没有多少感情。
也不存在什么回报。
那么为什么呢?X听着自己干巴巴的声音暗想。
大概只是……一次偶然的,适逢其会的选择吧。
反正只有这一次。
鹿山别墅里,叶鸣蝉因为对话的人突然换了一个而略怔了怔,跟着就醒悟过来,立刻沉声说:“没有问题,萧秋在我这里做客,一切都是误会,不要伤害你旁边的人。”
对面没有声音传来。
叶鸣蝉在身份仪上操作一番,切换通话模式的同时,一个虚拟的小话筒从身份仪上浮现,晃悠悠飘到萧秋面前。
萧秋奇怪地看了叶鸣蝉一眼。
反正里子都掉了,叶鸣蝉也就不在乎面子再被踩一次了,十分友好地对萧秋说:“你的朋友。”
“嗯?”萧秋一时还没想到人,话筒里就传来声音,“萧秋?”
萧秋的面色立刻变得古怪了:“X?”
“没有问题?”X问。
“没有。”
“那好。”
通话直接结束了。
叶鸣蝉不是很放心地看一眼化为光点消散在空中的话筒。转念一想自己该做的都做了,也就放下心来和萧秋王子雾谈笑风生。
一顿宾主尽欢的早餐过后,叶鸣蝉满意地将萧秋划入“可拉拢,有实力,必要时是奇兵”这一范围,王子雾为事情圆满结束松了一口气,乃至不用换星球的萧秋也表示不错。
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是这栋别墅周围被豢养的鬣狗群里的其中一只,因为罹患“见人综合症”,而不得不遗憾地退出鬣狗巡逻队。
当然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显得微不足道。
事情过去后,回到棕桐小区的萧秋很认真的表示X可以跟他住到任何时候,直到他自己想走为止。当然如果X遇到什么麻烦,一定不要客气,说出来他肯定会帮忙的。
X表示一切只是顺手,萧秋不用在意。
萧秋表示一切确实只是顺手,X不用客气。
就在一人一机器人默默相对的时候,王子雾突然带着他的小队杀过来,二话不说就绑了萧秋并顺上X,乘坐两个小时的悬浮车后,又换乘机甲队专车,开了一天一夜,来到距离安德洛玛七区最近的一个机甲基地。
这是一间标准足球场大小,主色调铁灰的机甲室。室内除了标准的机甲监测器与连接出口的轨道外,就只剩下那具威风凛凛伫立在最中央的机甲了:
它通体金红,外形仿照三足火翼鸟设计,尖啄上两只黑瞳的深处闪烁幽暗蓝光,不知名材质的机身上时时会变幻出腾腾的火焰,机身背后,十米长的巨翼平展,上面一根根可拆卸的金色羽毛与光子剑同一材质。张扬的巨翼下,三只钢爪牢牢钳住地面,闪烁着令人心惊的冷光。
站在机甲室内,萧秋仰头看着这具惊艳的传奇机甲,久久没有出声。
硬把萧秋拉来的王子雾悄悄松了一口气,他转头示意自己小队的人出去,接着拿了三足的资料:“都在这里,核心理念,性能,偏向设计,损坏程度,修理情况。”
像是突然被人惊醒,萧秋停了一下,才操作手腕上的身份仪接收资料,接着稍稍翻看一会后说:“没记错的话我应该还在被联邦通缉吧?你就这样把我拉到军事营地里头来?”
王子雾立刻就想起那盒害自己差点上军事法庭的潜能注射剂,但三足就在眼前……他咬咬牙,决定忍了:“你不是早用了假的身份仪?不然叶鸣蝉怎么敢这样找你麻烦。”
“我这不是怕你揭发吗?”
“我不会的。”假笑。
萧秋满意地转移话题:“这东西我弄不好。”
这个……说实话王子雾并不意外:“那为什么跟我过来?”
“因为到了现在也放不下。”萧秋坦然说。
王子雾笑了笑,从身上摸出一根烟抛过去。
萧秋抬手接过,垫了垫后反扔回去:“早就不抽了。”
王子雾挑眉:“当初你在训练营里被关小黑屋也要抽。”
萧秋说,“那时候觉得这样才帅啊。你也这样想吧?”
“胡说!”
“哦?那是谁在十三岁的时候,偷偷躲在厕所的隔间里抽——”
“咳咳咳咳!”
萧秋笑起来,一个小小的酒窝出现在他左边的脸颊:“既然你把我找来,那么要怎么修理就是我的事了。”
“当然,你想怎么修?”王子雾一口答应。
“没想好。”萧秋随意说,“关掉监视设备,你先出去吧。”
“好。”王子雾二话没说,转身就离开机甲室,顺便还给这间机甲室设置了他权限内的最高保护等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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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秋这才发现X站在旁边没有动,他迟疑片刻,招呼对方:“在旁边坐一会吧。”
X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萧秋这才真正走到机甲下面,他伸手按着冰冷的机身,片刻后转身拿起固定在墙壁上的脑波测试头盔,戴上了开始测试。
短暂的黑暗,视野变成绿色,红蓝光点出现,在视线所及的地方无规律跳跃着,越来越多,越来越多,逐渐占满视线里的每一点缝隙……
“滴——”
测试结束的声音响起,萧秋脱下头盔,看虚拟屏幕上的结果:
【Si波(基础脑波):72Rg,普通脑波等级:二星,评价:不合格】
【Siu波(特殊脑波):79Rg,特殊脑波等级:四星,评价:不合格】
基础脑波即Si波,是人体脑电波中存在的能够操纵外界事物的一种特殊的波,机甲就是因为是由Si波直接操纵,让驾驶者与机器在短时间内成为一个整体,才一跃成为单兵最强战斗力。而特殊脑波,是在人体普通脑波的基础上,短暂爆发(五分钟以内)后的结果,只在某些特殊时候(比如精神高度集中)出现,一般高于普通脑波5%——10%。[1]
意料之中。萧秋看着数据摇摇头,随手挂起测试头盔,坐进三足的驾驶室。
金红的机甲前舱闭合,座椅按人体自动调节高度,三面光屏一一亮起,接驳脑电波的金属片自动贴上太阳穴。
冰凉微麻的感觉顺着太阳穴直入脑海,萧秋的身体轻微一震,一些记忆的片段乃至毫无意义的信息,在他脑海闪过。
被当成天才带入机甲训练营,万众瞩目。
进入机甲训练营第一年,脑波却意外下跌,之后的缓慢增长。
拼尽全力年年第一,脑波始终无法到达最低机甲战士要求。
最后的清退。
以及……
被列为联邦禁药,潜能药剂的注射。
萧秋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垂下眼,目光落在正对着自己的第一面光屏,视线却开始轻微涣散。
他仿佛找到了两年前注射潜能药剂时候的感觉。
蓝色的液体被针管推入体内,冰冷的感觉从手臂攀爬上脑海……
与此同时,光屏的右下角出现简易脑波监测界面:
【Si波(基础脑波):72Rg,Siu波(特殊脑波):80……】
这时候光屏闪了闪。
特殊脑波的数字轻微模糊之后,开始往上跳。
【Siu波:80…88…91…95…95…98Rg,脑波等级:十星,评价:非常出色】
从四肢开始,与机甲融合的感觉慢慢出现,所有操作公式都化成本能,萧秋双手无意识地移动着,这架金红的机甲,沉睡了近一个世纪的三足火鸟,亮起眼睛,抖动羽翼,拔出深深嵌入地面的钢爪,仰着脖颈,发出清醒后的第一声长长唳鸣。
这清越而高扬的声音,穿透冰冷的厚重的钢板,穿透混杂着泥与水的墙壁,穿透河流,穿透高山,穿透时间与空间,回到遥远的最初。
那是凤凰振翼,百鸟来朝的矜骄与睥睨。
(作者有话说有很重要的文章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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