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数据师 Chapter 23

乔舒亚得到肖恩平安的消息后安心许多，午睡十分香甜，一直到傍晚还没醒来。

外厅里，菲斯抱着本厚厚的专业论著在阅读，这书的作者并不是曾经的他，他已经看完了那些自己写的书，开始开拓新的知识疆界。

另一旁，朱雀和后羿在沙发上面对面趴着，安静的下五子棋。

菲斯从西奥多那里得知，肖恩和他的机甲伏羲是今早归队的，他们在那次夜战之中因为对地形不熟悉，和m13帝*的几只机甲缠斗中，负伤后跌进了裂谷里，伏羲的中枢设备受损，无法发出通讯讯号，好不容易才回到地面，却又因为复杂的地形难辨方向，费了一番力气才终于回到d2战队。

万幸的是，肖恩只有脸上和手臂上挂了点彩，并没有负伤，伏羲也只是受了轻伤，检修后便没有大碍。

银河联盟和m13帝国都收到了星联会的正式调停书，双方暂时熄火，都在等待上层的决策。

夕阳只剩半边脸时，乔舒亚才揉着眼睛从卧室里出来，叫了声：“爸爸。”

菲斯把书倒扣着放下，道：“睡得好吗？哟，小脸蛋都睡红了。”

乔舒亚摸摸脸，羞赧道：“您怎么不叫醒我？”

菲斯笑道：“我怕肖恩知道了会打我。”

乔舒亚知道他是开玩笑，去倒了两杯水，两手端着其中一个杯子先递给菲斯，然后才说道：“他只打坏人的。”

菲斯边喝水边忍不住笑，他现在看乔舒亚，已经有种看自家小孩的感觉，怎么看都觉得非常可爱。

乔舒亚看了一眼倒扣在桌上的书，道：“诶？这是拉姆副院长的著作？他居然还写过专业书？”

菲斯意外道：“拉姆老师已经做到了副院长了吗？他教过我两年磁场理论课，在三年级分科之前。那时候他整天埋头研究学术，邋里邋遢，职称评比每次都没他的份，我们都觉得他是个怪老头，以为他不会有什么前途，不过呢，”他点了点那本书的书脊，“他的专业方面真的很厉害。”

乔舒亚更加意外：“真的？那他现在可完全不一样了，从没人见过他看书或是做实验的样子。他最大的爱好是突击检查制服，那些制服穿得不合规定的同学，比如说没有搭配白衬衫、风纪扣不系好、忘记戴领章，都会被他赶到操场上去罚跑二十圈，他最喜欢干这个了，乐此不疲。”

菲斯无法在这两个截然不同的形象之间画上等号，错杂道：“怎么会变化这么大……对了，还没问过你，你的导师是哪位？可能也教过我，我们说不定还是同门师兄弟。”

乔舒亚突然转开了视线，两手捧着杯子开始喝水，动作和神情都十分不自然。

菲斯：“？？？”

乔舒亚放下杯子，小声道：“您说的没错，我是可以叫您师兄的……我和您是同一个导师。”

菲斯眨了两下眼睛，坐直了一些。

乔舒亚小心的看看他，道：“森特.梅林，他也是我的导师。”

一段短暂的沉默过后。

菲斯把倒扣着的书合了起来，状若随意的说：“难怪你的专业这么好，梅林老师很善于调|教学生。”

乔舒亚抿抿嘴唇，道：“当年的事，我听说过了。其实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您还在生老师的气吗？”

菲斯又喝了一大口水，才道：“不是我心胸狭窄，对现在的我来说，那是两个月前的事。”

乔舒亚有些局促的说：“对不起，爸爸，我不该提起这个。”

菲斯反而笑起来，道：“我以为我们相处这段日子，你应该看得出来，我不是会随便发脾气的那种人。”

乔舒亚点了点头。

菲斯摸摸他的头发，像个长辈一样，说道：“你说得对，其实已经过去那么多年，我都已经五十几岁了，如果没有失忆的话，可能也早就不在意那些事。老实说，我真的很意外，他居然会留在光耀学院任教，我可不觉得他像是个甘于做教书匠的人。他还好吗？应该过得还不错？”

乔舒亚却叹了口气，道：“不太好，他现在人在监狱里。”

菲斯：“……他干什么作奸犯科的事了？”

乔舒亚露出一副不知该怎么说的样子。

菲斯略一想，愕然道：“难道他又对哪个学生意图不轨？”

乔舒亚一脸震惊：“又？”

菲斯摸摸鼻子，尴尬道：“你不是说知道当年的事吗？”

乔舒亚更尴尬：“我只知道，他想和您结婚，还越过您直接和塞特利家族订下了婚约，您是为了逃婚才离开首都的。”

菲斯皱起了眉，又苦笑道：“八|九不离十，不过我不是为了逃婚才走的，是因为首都已经待不下去了。”

当时毕业考试刚刚结束，他在家里已经收拾好了行装，只等拿到毕业证和学位之后，就可以去服役。祖父不想他离开首都太远，他只好选了贵族子弟们常选的服役部队之一，首都机甲库警卫队。

尽管不是野战部队，也不用离开首都，但还是必须要住在警卫队的指定住所去。

他对能够离开塞特利家独自生活的新环境还是很向往的，而且机甲库里也很需要数据人员，只要他肯努力工作，很有希望通过机甲库的内部考试，成为一名数据师。

新生活的画卷即将在面前展开的当口，他却遭遇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他跟随导师森特.梅林学习了两年，师生之间相处融洽，他一直很尊敬这位精于学术的老师，甚至一度把对方当做楷模和偶像。

越是尊崇对方，在信任被打破的时候，才越无法接受。

那天是他的十八岁生日，外面非常大的暴风雨，他接到梅林老师的通知，说是毕业设计评分结束了，他的作品分数很高，向他道了恭喜之后，又问他方便不方便今天去拿回去，因为刚送走一届毕业生，实验室里一团乱，不太方便保存，很容易丢掉。

菲斯在毕业设计上花费了很大心血，那段时间没日没夜泡在实验室里，失败了几百次才终于做出成功的作品，当然不舍得被弄丢。

他没有自己的飞行器，家里的几艘飞行器也几乎轮不到他来使用，平时上学搭乘的公共交通工具也因为学校放了假，路线临时做了调整，他还需要徒步走上两公里。

等终于到了学校，他几乎被淋成了一只落汤鸡。

他太年轻了，对生活毫无戒心，否则在和梅林见面时，就该注意到，这位平日里总是温尔雅的老师今天有些不大正常。

他还和往常一样向老师问了好，才道：“老师，我的毕业设计放在了哪里？”

梅林指着柜子告诉他：“在最上面那一格的盒子里，。”

他心无旁骛的走到那个柜子前，保险系统正在扫描他的虹膜时，他突然被用力推了一把，整个人毫无防备的狠狠撞在冰凉的金属柜子上。

一具温热的身体随即紧紧贴在他的背上。

他当时很茫然，以为老师在和他开玩笑，还说了句：“我被大雨浇透了，会把您的衣服也沾湿的……”

他的话戛然而止，隔着潮湿的衬衣，他胸口左边的乳首被狠狠的掐住拧揉，扑在颈边的粗重气息里混着酒精的味道。

他慌了手脚，想起无意中看过的限制级电影。

梅林是个学术型数据师，并不是特别强壮，但他是个ph，体力具有先天优势，菲斯想要挣脱掉他很费力气，实验室里被两人的这番扭打弄得一片狼藉。

菲斯很恼火，被亵玩过的胸口有些疼痛，更多的是屈辱。

梅林似醉非醉，神情有些迷离，但动作干净利落得完全看不出醉意。

两人僵持之中，梅林突兀的叫了一声：“菲利普……”

此时窗外炸起一道惊雷。

菲斯完全没听到他的后半句说了什么。

雷声之后，风雨声仿佛更大。

梅林笑了一声，说道：“生日快乐。”

菲斯觉得莫名其妙时，耳廓又被舔了一下，湿热又色|情。他彻底暴怒了，一拳向后打在梅林的鼻梁上，趁他吃痛稍稍松手时挣开了他，转过身狠狠踹了一脚。

正中要害。

在那一天之前，他根本就没想过，这四年里，每个学期都拿到全额奖学金，每年都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在新生典礼上发言，全部的努力，都因为毕业前这临门一脚，最后连毕业证和学位证都没拿到。

一周后，塞特利子爵把孙子叫进书房里，一反常态的挂着满面微笑，说帮他订下了一桩十分不错的婚事，对方是位年轻有为的ph，梅林家族的次男，现在正在光耀军事学院做数据专业的导师。

多年来关系冰冷的祖孙两人终于爆发了第一次争执。

争执的结果，是菲利普.塞特利两手空空的离开了塞特利家。

之后，子爵几次到应届毕业生的公租房去找他，希望他回心转意，为家族做出些贡献——和梅林家族的联姻能够缓解塞特利家族的债务危机。

最后，被连续拒绝的子爵终于放弃，在主流媒体上刊登了与菲利普脱离祖孙关系的声明。

事情进行到此，虽然不算圆满，可也不算糟糕。

没有了菲利普.塞特利，就有了菲斯.萨特，他更想做后者。

他本来就对那个家和家里的人没什么感情，这么多年憋了一口气想证明自己，到这个时候，反而觉得能不能得到所谓“祖父”的认可，并不重要。

他调整好心态，一身轻松的准备拿到毕业证之后就到机甲库警卫队去服役。

偏偏这时，他的毕业设计突然被指控抄袭，而被抄袭的那一方，是他的一位同班同学。那个同学拿出几个月自己发表在数据杂志上的短论，章介绍了如何在s级合金上搭载更多变化形式的十余种操作可能。章的理论部分和菲斯的毕业设计不谋而合，学院经过对比之后，认为存在抄袭可能，暂时不予发放毕业证和学位。

菲斯只得认栽，他无法证明那篇短论是脱胎自他在某节课上突发奇想随手写下的公式。

其实也并不是没有办法，他曾经拿那个公式雏形给他的导师看过，还得到了导师的指点，时间是在那篇短论发表之前。

可院领导质询他的时候，在一旁旁听的导师始终保持了沉默。

没人愿意帮他，也没有人能帮他。

他不得不搬离政府提供给应届生的公租房，住在红灯区，每天和嫖客们用同一部电梯，没有学历，除了机甲数据一无所长，求职屡屡失败，最穷的时候全身上下只剩下六块钱。

最后，他办了假|身|份|证应征入伍，远赴莱纳耶星，是破釜沉舟的孤注一掷，更是走投无路的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