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逍遥快活的日子,难道你不怀念吗?
这句话,在天牢里回荡不休。
这几个月,她如置身地狱,全凭毅力隐忍苦撑过来。日夜煎熬,其中的痛苦,非常人所能想象……
这一切,都是为了萧睿!
漫长的痛苦,已经令她极度疲惫麻木,几乎忘了从前的生活是何模样……
吐蕃国师僵硬至极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极细微的变化。
罗霆心中一喜,立刻乘胜追击:“只要你肯说出解开巫术的方法,我罗霆在此立誓,一定保住你的性命,将你安然送回吐蕃去!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齐王世子目中燃着愤怒的火焰,死死地盯着成竹在胸的罗霆。然后,他转过头,对着吐蕃国师说了一长串的吐蕃语。
“你答应他吧!我不会怪你!”
“他说的没错,是我连累了你。不然,你身为堂堂吐蕃国师,也不会沦落至今天这等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地步。”
“是我对不起你。我确实曾对你说过一些谎话。不过,我对你的心意是真的。至始至终都未骗过你。”
“临死前能见你一面,已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便是立刻合眼,也值得了。我心中再无遗憾了。”
“我希望,你早日忘了我,早日遇到另一个待你好的男子。代我陪伴在你身边,你永远不会寂寞孤单。我在黄泉之下,也会全心地祝福你。”
“再见,萨丽!”
……
说完,齐王世子闭上眼睛,一滴泪水悄然滑落眼角。
吐蕃国师全身巨震,目中泛起水光,泪水很快落下。
萨丽,是她的名字。
她是吐蕃国中最厉害的巫道,人人对她畏惧多余尊敬,无人敢直呼她的名字。便是吐蕃国主,见了她也会十分客气地称呼一声国师。
齐王世子明面上是她的爱徒,大多喊她师父,有外人在便称呼国师。
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罗霆心中倏忽一沉。
这几个月,他是施刑之人,对吐蕃国师用尽刑罚。吐蕃国师受尽痛苦折磨,他这个施刑之人也同样饱受折磨。
如果他不是心志坚毅之人,只怕他会比吐蕃国师先一步崩溃。
吐蕃国师着实是个难缠又可怕的对手。不管如何痛苦,她都未曾哭喊过。此时,却因齐王世子的几句话便落了泪……
齐王世子果然厉害,只凭着几句话,便令他的心理攻势彻底瓦解。
果然,吐蕃国师落了几滴眼泪之后,便再次安静下来。曾稍稍松动的神色,再次化为一片漠然。
罗霆深深地看了吐蕃国师一眼,又转头看了齐王世子一眼。然后扬声下令:“来人,将齐王世子抬过去。他们师徒情深,便让他们日夜作伴。”
齐王世子眼皮动了一动,到底没睁开眼。
吐蕃国师的脸上倒是掠过一丝喜色。
罗霆冷冷地勾起嘴角。
齐王世子果然是吐蕃国师唯一的缺点。
既是如此,他便从齐王世子入手,看吐蕃国师还能熬多久。
……
这一夜,顾莞宁睡得并不安宁。
她又梦到了齐王世子。
受尽酷刑血肉模糊不成人型的齐王世子,双目中流出鲜血,宛如索魂的厉鬼。阴测测地喊着她的名字:
“顾莞宁!今日你取我之命,我便是到了地下,也绝不会饶过你!”
“我一定会让你尝到悔不当初的滋味!”
“总有一日,你要匍匐在我脚下,苦苦哀求我饶过你,饶过你的儿女……”
顾莞宁霍然睁开眼。
心跳急促紊乱,胸膛起伏不定,额上薄薄一层冷汗。藏在被褥下的手轻颤不已。
这个噩梦太过逼真太过血腥了!
胸口似被巨石压着一般,沉甸甸地,透不过气来。
好在萧诩睡得颇沉,并未被她惊醒。
顾莞宁坐了片刻,待平复呼吸之后,才缓缓躺了下来。她略略侧过身子,目光落在萧诩熟睡的平静睡颜上,心里默默地轻念。
萧诩,有我在,绝不会再容任何人伤害你。
然后,闭上眼睛,将头靠近萧诩的胸膛。嗅着熟悉的气息,慢慢入眠。
当顾莞宁再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萧诩精神奕奕的俊容,嘴角噙着愉悦得令人心安的笑意:“阿宁,你醒了。”
顾莞宁笑着嗯了一声,嘴角微弯,目光明亮。
严冬已快过去,很快,春日就要来了。
萧诩眼中也盛满了笑意,俯下头,在她微翘的嘴角亲了一亲。然后,温存地将唇移至她的唇上,温柔地吻了片刻。
顾莞宁心中最后一丝阴霾,也彻底散去。
……
椒房殿的早晨,一如往常,安宁有序。
阿娇阿奕照例来请安,然后在椒房殿里用了早膳,再领着阿奕一起去上书房。萧诩要去上朝,唯有牙牙学语的小四留在顾莞宁身边。
再然后,宫中的内侍总管和女官们便会到椒房殿来,或禀报或请示。
三妃俱已离世,唯一仅剩的闵妃常年告病不出,几乎不在人前露面。
顾莞宁这个中宫皇后,只要打理后宫琐事,什么勾心斗角争宠倾轧之类的事,一概都没有。堪称是大秦开朝以来最怡然自得的皇后。
顾莞宁每日都会去慈宁宫一回,有时候是早上,若太过忙碌,便会在午后去一趟。陪着闵太后说话闲聊。
清闲的闵太后,也常到椒房殿来。
婆媳两个亲如母女,关系融洽,羡煞旁人。
“莞宁,”闵太后显然已听闻齐王世子被押解进宫之事,一进椒房殿,便迫不及待地张口问道:“萧睿人被关在何处?”
不等顾莞宁吩咐,琳琅已领着众人退了出去。
顾莞宁这才闲然张口道:“他已被关进天牢里。”
闵太后目中闪过浓烈的憎恶之色:“他这等背宗弃祖的恶徒,何须审问,直接下旨处死即可。”
她何尝不想立刻处死齐王世子?
只是萧诩所中巫术未解,除了吐蕃国师之外,谁也不清楚到底要如何解开巫术。萧睿现在还不能死!
这些话,顾莞宁自然不便说出口,避重就轻地安抚道:“母后稍安勿躁。他既已经了宫中,难逃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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