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翻译的话,守门士兵那里敢拦,不过他们也不敢开城门。虽然说宁完我和翻译一看就是文人,而且一共也就那么两个人,不可能做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事情来,但还是得小心为上啊!不是有那句俗话嘛!小心驶得万年船!
士兵从城头上放下吊篮,宁完我有些无奈了,看了看一脸无辜的大毛驴,郁闷了。对翻译吩咐道:“你找个地方栓好他!”
翻译无奈了,你妹的!开下城门会死啊!但他还是不得不一脸谦卑的说道:“是的大人!交给小的办好了!”
趁着这段时间,被暂时任命为汉城防御使从龙功臣李贵也得到消息,赶来了。等宁完我和翻译从吊篮中翻过城墙,李贵已经登上城墙,连忙带着亲兵走上来。虽然宁完我作为使者,只是带了个翻译来,连护卫都没有。但李贵并没有因此小看宁完我,不过也别指望李贵谄媚宁完我。
李贵旁边的一个幕僚很机灵,走上来,先是朝宁完我拱了拱手,用一口流利的北直隶官话说道:“这位是我朝鲜从一品崇政大夫、平山节度使、汉城防御使李贵,李节帅!不知道上国使者怎么称呼呢?”
“好说了!这是唐军门的心腹谋士,宁大人!”宁完我对翻译打了个眼神,翻译站前一步说道。这翻译也聪明,没有说之前那些介绍,那些话忽悠小兵还差不多,忽悠李贵这等大员可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原来是宁先生!久仰!久仰!”李贵显然也听说过宁完我的名声。听了幕僚的翻译后,连忙露出一个充满善意的微笑,对宁完我拱了拱手。幕僚在一边连忙翻译过来。
宁完我也并不奇怪,己方派人调查朝鲜的情况,朝鲜怎么可能不派人调查东江军的情况呢?特别自己是军门的谋士,更不是什么隐蔽的事情。
宁完我连忙还礼,一脸和善的说道:“李节帅客气了!下官这次是受军门命令而来的!”
“哦!不知道唐军门让宁先生来所为何事呢?”听了唐继光这三个字,李贵脸上肌肉禁不住抽了抽。
对于唐继光,李贵那是又惧又爱又恨又无奈。惧自然是怕东江军的兵威了,一路杀到来平壤城下。一共也就花费了二十天不到。爱自然是因为东江军入侵,使得他们西人党有机可趁。恨就是来自唐继光勒索粮草了,平壤丰收而已!朝鲜其他地方可没有丰收。
如此一来为了供应东江军的粮草,汉城的士兵虽然谈不上每天粗茶淡饭。但想天天吃肉那是不可能。最糟糕的是有比较,如果见到东江军吃树皮,朝鲜军吃草根都勉强可以接受。但东江军大鱼大肉,还是自己国王送过去的,叫朝鲜军心里面怎么平衡呢?这就苦了李贵。天天要平息士兵的怨气。
无奈就不用说了,李贵对于对付唐继光有办法吗?没有办法啊!那自然就无奈了。
闲话休提,言归正传。只听宁完我咳嗽一声,慢悠悠的说道:“这事情得见了大院君。才能够说出来。”
李贵的幕僚立刻对李贵叽里咕噜一番,估计是翻译宁完我的话。
李贵也不纠缠。很痛苦的点下头,做了个请的手势。就走在前面。
幕僚在后面连忙说好话,这也是幕僚的工作,脏活、累活就得他们做。李贵不想讨好宁完我吗?自然想了,毕竟那是交好唐继光的机会,但他放不下这个面子,自然就让手下人做了。
宁完我倒不怎么在乎,有一搭没一搭的敷衍着。下了城墙,下面停着一辆马车。李贵虽然是武人,但细节上倒是做的不错。
宁完我坐上马车,并没有安安分分的,而是肆无忌惮的撩起车厢窗口处的布帘,打量着汉城的情况。李贵自然知道宁完我在干什么,只是他想不到宁完我居然如此无耻,打探就打探了。使者暗地里的算是半个探子,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但你也太过嚣张了吧?
俺可不是透明人啊!
只是这事情李贵不好管,想了想,还是别得罪宁完我好了。万一东江军攻入汉城,这宁完我在唐继光面前歪歪嘴,自己少不得一顿好打。还是眼不见为净最好!李贵连忙策马在前头,和幕僚闲聊着朝鲜两班贵族的风言风语。
宁完我刚刚开始还想听到一些什么消息,但通过翻译转述后,宁完我登时没有兴致了,都是一些文武百官争风吃醋的事情。不过这也不奇怪,宁完我肆无忌惮打探情报而已,李贵可没有肆无忌惮的把情报往外抛的地步。
走了一段路,来到庆云宫外。
这地方乃是光海君修建的王宫,不过光海君在这里居住了十来年就便宜了自己的侄子。绫阳君李倧也是在庆云宫内登基的。
宁完我一行人在宦官带领下走在里面,这宫殿不算大,不过架不住假山庭院楼阁繁多,这走廊也变得七弯八拐的,走了好半响,这才到了一处宫殿内。两名清秀宫娥弓着身,站在雕花木门两侧。
木门洞开,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端坐着一二十来近三十岁的青年,两目炯炯有神的。两侧跪坐着数名绯色官袍。
李贵率先进入,给诸人解释宁完我。宁完我在李贵的介绍声中,抬头挺胸进入大殿内,看着居中端坐的青年,不需要别人介绍,宁完我也知道这便是绫阳君。
宁完我施然一礼,道:“见过大院君!”
李倧受过贵族式教育,倒是会北直隶官话,不需要翻译。虽然这北直隶官话平常比较少说,所以有些不太正规。但正常交流还是没有问题的。李倧虚托双手,说道:“上国使者免礼!不知道使者来寻寡人,所为何事呢?”
“是来送上一物的!”宁完我说话间,对翻译招了招手。翻译连忙拿出背着的小包袱。递给宁完我。
宁完我又把小报复递给李贵,这是免得别人误会里面有什么危险物品。
李贵先把包袱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叠叠的文书。李贵有些诧异了,翻了翻,感觉里面也没有藏有什么危险物品,便送到李倧书案上。
李倧也奇怪,唐继光派人送来文书来不奇怪,问题是用得着送那么多文书吗?就算长篇大论。好歹也有个限度啊!这里的文书没有一百份,七八十份也肯定有的。
不过看了看里面的东西后,绫阳君登时大惊失色了,你妹的!全是弹劾自己的。往下面一看,没有官印,但记录着上奏折人的官职大小和名字、时间。
“这,这么多?”李倧虽然惊恐,但有些不信了。
宁完我优哉游哉道:“这是军门托朋友誊抄的。都是朝廷文武百官弹劾大院君篡位行为!大院君刚才看了第一份,可知道袁军门的背景?”
李倧摇了摇头,道:“寡人刚刚即位,对于上国的事情。仅仅是一知半解,望上国使者解惑!”
李倧说罢。对下面的宫娥打了个眼神,立刻有宫娥托着一盘金砂上来。虽然零零碎碎的。但融在一起,宁完我估计少说也有二十两!这也就是相当于二百两白银,这朝鲜皇帝出手真是慷慨啊!
宁完我也禁不住暗暗吞了口唾沫,一脸微笑道:“那下官就多谢大院君了!”
李倧心中鄙视,认为宁完我是视财如命的小人,不过这样也好,寡人也好套你的话来!
宁完我接着说道:“这袁军门乃是当今圣上昔日的师傅!也就是民间所言的帝师!对于当今圣上的影响力,想必无须下官多言了!”
李倧又急又怒,想不到自己居然招惹来这么一尊大神。
在一边的金自点连忙提醒道:“陛下,唐军门既然派人来,定然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其实金自点是在提醒,别中了唐继光的计。
李倧也听得出金自点的潜意思,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中负面感情。微笑道:“金爱卿所言甚是,不知道上国使者可带来唐军门的口信呢?”
“口信没有,只是有一封书信!军门已经说了。虽然袁军门认为应该讨伐,但出兵的却是东江军。而且袁军门和我家军门关系很好,而且还欠了我家军门不少情分,只要我家军门开口,册封大院君的事情,指日可待!”宁完我大咧咧的说道。
李倧听到册封二字,登时呼吸有些急促了。朝鲜是一个儒家独尊的国度,而儒家最重视什么呢?名分也!打仗都讲究师出有名,做什么都要讲究,先把名确立下来。
而李倧现在欠缺的就是名分,没有大明的册封,别看金自点他们现在叫李倧陛下,下面的黎民百姓只会喊李倧大院君。而反对李倧的人,也有了反对李倧的理由。你看,上国大明都不认同你,你叫我们怎么认同你啊?
至于为什么这么严重,也是因为当时信息不发达,让人把明朝一切都往好的一面想。哪怕是现代,信息如此发达,都有人认为美国人放的屁都是香的,整天想着移民。
在朝鲜这种情况自然就不罕见了,一些无知的儒生,甚至把明朝皇帝当是圣人一样看待,对于明朝颁发的命令自然很是崇拜认同,认为如同真理。
李倧虽然明知道唐继光是趁机勒索自己的,但还是咬牙说道:“不知道书信?”
“在这里!”宁完我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上面还有一个火印,表示没有被人拆开过。
这次还是李贵代为接收,用手捏了捏信封,感觉里面没有硬物,这才拿给李倧。
李倧接过后,深呼吸一口气,压了压心中的焦躁,拿出一柄小刀,刮开火印,慢慢抽出里面还带着墨香的书信。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李倧还禁不住胸口剧痛,几乎两眼一黑要晕倒在地上。
唐继光信上没有客套话,直接开门见山的写出了条件。
一,租借平安西道、黄海左道于东江军抗击建奴,租期九十九年。
二,每年无偿支助十万石粮食,用于抗击建奴。
三,开放仁川、海州、镇海三港口,持东江军颁发通商文书者,可在三港免税贩卖货物。
四,允许以一万两价格,购买大静及旌义二县除县城外所有土地,用于设置牧场。
五,断绝和建奴的外交,关闭边关的榷场、马市,并以重罪禁止与建奴之走私。
六,签订攻守同盟,东江镇为建奴所进攻,必须派兵支援,兵力为建奴进攻兵力之两成。朝鲜为建奴所进攻,东江军也必须派兵支援。
七,东江军于仁川港驻扎五百水军一千士兵,稳定朝鲜局势。
这七个条件中,三、五没有什么问题,六勉强可以接受,毕竟算是互助互利。虽然唐继光在这里挖了个坑,没有说派多少兵支援。
但一、二、四、七这四个条件可就不同了!‘一’虽然名为租借,但谁不知道这差不多相当于割让,不过就是留下个想念。
‘二’就不用说了,那可是十万石粮食啊!在辽东换为银两,相当于二十万两银子啊!而朝鲜地形,上文已经说过了,超过八成都是山区。最大的两个平原分别是汉江平原和大同江平原,也是朝鲜农业主要产地。汉江平原自然就是汉城一带了,大同江则是平壤城一带。
现在平壤在东江军手中,而且恐怕也吐不了出来的了。也就是靠汉江平原了,但朝鲜立国二百载,自然出现了一个所以朝代都无法避免的问题。贪污**、土地兼并,再加上李倧得位不正,还要拉拢两班贵族,这就使得国家财政收入更加短缺了。
‘四’和‘一’差不多,名义上还是朝鲜的,但这两个县合在一起就是济州岛,孤悬于海外,朝鲜难道还真能够管得了吗?
‘七’就不用说了,东江军兵力虽然少,不过一千五百人,但东江军的战斗力就不用说了。这一千五百人,少说能够当五六千朝鲜军来用。这不是往自己头顶上悬挂一柄利剑吗?这事情放在谁身上,都是不乐意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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