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延弼和王化贞的矛盾早就有了,前文早就已经说过,王化贞坐拥数万大军,而熊延弼手下仅仅有一万不足的残兵败卒。
而到了现在,各地援辽兵马抵达,再加上王化贞招募训练士兵,现在广宁已经拥兵十三万有余。而熊延弼虽然兵力增加了不少,不过是万人出头。
但并不仅仅因为这个,熊延弼刚刚赴任就已经和王化贞爆发矛盾了。当时王化贞沿辽河设六营,每地置参将一人,守备二人,画地分守。分别扼守西平、镇武、柳河、盘山等要害地方,各置戍设防。
熊延弼知道后,劝说王化贞,你这样做不行的。
王化贞不听,熊延弼也怒了,我这个经略使还指不了你?熊延弼乃上疏曰:“河窄难恃,堡小难容,今日但宜固守广宁。若驻兵河上,兵分则力弱,敌轻骑潜渡,直攻一营,力必不支。一营溃,则诸营俱溃,西平诸戍亦不能守。河上止宜置游徼兵,更番出入,示敌不测,不宜屯聚一处,为敌所乘。自河抵广宁,止宜多置烽堠;西平诸处止宜稍置戍兵,为传烽哨探之用。而大兵悉聚广宁,相度城外形势,掎角立营,深垒高栅以俟。盖辽阳去广宁三百六十里,非敌骑一日能到,有声息,我必预知。断不宜分兵防河,先为自弱之计也。”
熊延弼奏折上的话,大意就是:这河狭窄,这堡垒又小,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集中兵马固守广宁。如果驻兵在河岸,那就把力量分散了。敌人可以派轻骑兵偷偷渡过辽河,直接攻打一营。一旦一‘营’溃败,其他营都会溃败的。西平堡等第,也不能够守得住。
河边应该是派轻骑兵巡逻,好发出警示。不应该屯兵一处,让敌人有机可趁。将大军尽数集中在广宁,在城外找险要的地方驻扎。护卫掎角之势,挖壕沟,修木栅。用以低档敌人。
皆因辽阳到广宁三百六十里,敌人的骑兵不可能一天就到达,有声息,我们一定会知道的。断不能够分兵防守辽河。先用了削弱自己的计策。
朝廷对熊延弼的奏折大为赞赏,王化贞大为愠怒。虽然阳奉阴违了,但多少也撤了一下兵马。王化贞感觉自己被熊延弼落了面子,两人关系更加紧张。
这还不算,王化贞将那些来支援辽东的军队。悉数改军号为‘平辽’。辽东百姓多为不悦。熊延弼又上疏,说这样不好的,辽东的百姓又没有叛乱,何来‘平’一说啊?应该改为征辽!
朝廷也感觉熊延弼的话有道理,点头认同了。
王化贞心里面恐怕都把熊延弼的祖宗十八道都问候了一遍了。
而现在王化贞要求出兵,熊延弼认为不可,说先守着吧。去年才大败,现在不好打。
王化贞却不是这样认为。他认为这次攻打辽东有三胜!
一胜。建奴连年征战,士兵都已经疲倦了。但我大明则不同,国力强大,你看!这不又调集了上十万大军!
二胜,我大明朋友多!林丹汗那里应该应该可以派四十万大军过来助战!还有朝鲜和东江镇!这么多人足够让建奴不知道防守那里了。(这孩子不知道唐继光去朝鲜清君侧了吗?蒙古那里有四十万大军?这孩子肯定看小说看多了!—_—)
三胜,孙子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在敌人那里策反了总兵官李永芳!熟悉建奴的情况,而我自己的情况我还不知道吗?这不是知己知彼吗?
你信不信?熊延弼不信。不过朝廷那帮大老爷们真的信。特别是兵部尚书张鸣鹤,史书上如此写道:“尚书鹤鸣深信之。所请无不允,以故廷弼不得行其志。广宁有兵十四万,而廷弼关上无一卒,徒拥经略虚号而已。延绥入卫兵不堪用,廷弼请罪其帅杜文焕,鹤鸣议宽之;廷弼请用卜年,鹤鸣上驳议;廷弼奏遣之垣,鹤鸣故稽其饷。”
大意就是说,王化贞要求的,一律答应。熊延弼要求的,一律反着来。比如熊延弼要惩罚一个叫杜文焕的家伙,张鸣鹤就说,你应该宽于待人!熊延弼要一个将领,张鸣鹤则‘驳议’对待。
为此在张鸣鹤的推动下,朝廷还下诏书,逼熊延弼配合王化贞。熊延弼满心的愤慨,但还是不得不派部将刘渠带兵五千前去帮忙。
够悲催不?熊延弼一共也就那么一万人出头,还要防守好几处地方。这还有熬挤出五千人去帮助王化贞,熊延弼真是想有什么作为,都只能够有心无力。
王化贞意气风发,自己率领六万大军坐镇于广宁,以中军游击孙得功为先锋,广宁总兵刘渠、中军游击祖大寿、指挥同知祁秉忠领兵和孙得功汇合。
双方在平阳桥遭遇。明军这个时候还算不错的,摆开架势,准备开战。
不想孙得功和参将鲍承甫一交锋即行叛变,率领兵马从两翼撤退。刘渠、祁秉忠也的确有本领,二人迅速稳住军心,领兵作战。其中祁秉忠更是身先士卒,身中三箭两刀,士兵这才没有崩溃,明军边战边退。
孙得功这家伙不是一般的可恨,他见到这个情况,带兵在后面大喊:“明军兵败!速逃啊!”
明军军心动乱,这个时候恐怕孙武白起来了,也是无力回天了。刘渠、祁秉忠二人战死,祖大寿败走觉华岛。
孙得功为什么这样做呢?这事情还得从王化贞派人去策反李永芳说起来。这个被派去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孙得功。孙得功没有策反得了李永芳,反而被李永芳策反了。这真是莫大的讽刺啊!
孙得功又率军返回广宁,诈开城门,在城中作乱,城人惊溃。城中士兵不明真相,也为止哗变。有的逃跑,有的趁机抢掠,广宁乱成一片。
而王化贞呢?
王化贞这时还在牙帐中整理文书,参将江朝栋等人推门而入。大喊:“事急矣,请公速走!”
王化贞大惊失色,当真是文人性格。坐拥城中六万众,却第一时间选择放弃广宁逃亡。王化贞途中在大凌河遇到熊廷弼,王化贞禁不住仰天大哭。
熊廷弼既笑且愤,质问王化贞:“六万众。一举荡平竟何如?”
王化贞羞愧难当,化贞提议收集残兵力守宁远及前屯。
廷弼却说:“嘻,已晚,惟护溃民入关可耳。”
将自己手下的五千人交给化贞殿后,将沿途。这一年来积聚的辎重粮秣都焚烧了。
十月二十六日,大军护送着百姓入关。
兵备道参政高邦佐独自赴松山,长叹:“不能存广宁,何颜入关!”遂自缢而死。
在二十三日广宁尚未完全失守之际,熊廷弼竟未率军入城进行殊死战,尽守土之责,只是消极退至山海关。放弃广宁,乃至于放弃山海关以外的所有土地。熊延弼此举也为他日后种下了被阉党斩杀之口实。
在前往山海关的道路上。沿途饥民哀号。哭声震野。党争之祸,却是让辽东百姓来全盘承受,悲哉!哀哉!
不久投降努尔哈赤抵达广宁城,孙得功这狗奴才当的还真不是一般的无耻和彻底啊!派士兵赶着华丽的马车,敲锣打鼓,士兵拿着缴获的大旗和大旄迎接努尔哈赤入城。
努尔哈赤第一个想法不是惊喜或者兴奋。而是怀疑。为什么怀疑呢?自然是感觉这胜利来得太过容易了,乃至于努尔哈赤不敢进入广宁城内。
最后派儿子皇太极代为入城。大军扼守城内各处要害,努尔哈赤这才信了。真的拿下广宁城。不知道朝廷上的那帮大老爷知道了这事情后,会作什么感想呢?
努尔哈赤紧接着又攻陷义州、平阳桥、西兴堡、锦州、铁场、大凌河、锦安、右屯卫、团山、镇宁、镇远、镇安、镇静、镇边、大清堡、大康堡、镇武堡、壮镇堡、闾阳驿、十三山驿、小凌河、松山、杏山、牵马岭、戚家堡、正安、锦昌、中安、镇彝、大静、大宁、大平、大安、大定、大茂、大胜、大镇、大福、大兴、盘山驿、鄂拓堡、白土厂、塔山堡、中安堡、双台堡等40余座城堡。
努尔哈赤下令把辽河以西的百姓,驱赶到辽河迤东尽行屠戳,惨绝人寰。
东江镇自然没有被建奴入侵了,在开战之初,阿敏就已经离开。没有多长时间,夜不收和锦衣卫就打探到,所谓的一万大军,其实大部分都是汉人降兵组成,再加上一二千牧民和几百名真正的镶蓝旗士兵罢了!
只是唐继光高兴不起来,不仅仅是因为辽东沦陷的事情,还因为朝鲜的事情。
光海君这傻瓜最后还是没有反应过来,李适、申景禛率领大军和李贵汇合在一起,金鎏也到了军中。这个时候兵马强壮,还兵力众多。一举击溃了光海君派去擒拿李贵的军队。
光海君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不过已经晚了,金自点和沈器远已经溜之大吉了。
大军在汉城外推举李适为大将军,因为之前一部分兵马被击溃,汉城的兵力更加薄弱。绫阳君率领心腹私兵在内部发起进攻,夺下城门。大军如同汹涌的潮水,浩浩荡荡的涌入城内。
光海君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将武器发放给太监、宫女,广发赏金。宫中士兵士气大震,人数虽然只有八百多人,但却挡住了如同潮水般进攻的大军。
不过到了晚上,仁穆王后出马了,在宫中让心腹放火,宫中效忠光海君的军队登时大乱,有的人去救火,有的人不知所措。
而绫阳君已经带着军队再次发起进攻了,在内外夹击之下,王宫没有多长时间就被攻下。
仁穆王后对于光海君的仇恨就不用说了,本来想杀了光海君的,但因为大臣再三劝说,这才作罢。不过女人的心胸你可别指望宽得那里去,特别是光海君杀了仁穆王后唯一一个儿子,外加老爹的情况下。
仁穆王后大骂光海君一顿,再用石灰烧瞎双眼。那种痛苦就不用说了,可见女人毒起来,比任何生物都要让人不寒而栗。
大北派的李尔瞻、郑仁弘等被赐死,二十八岁的绫阳君李倧即位。光海君则是被流放到江华岛。这个岛屿著名啊!当初朝鲜历史上第一个被罢废的国君燕山君,再到被光海君流放的仁穆王后儿子都是流放在这里。
唐继光这个时候只是刚刚拿下开城,距离汉城近一百二十里而已!这个距离,如果步兵急行军,大半天足矣!
绫阳君连忙派使者来唐继光这里,大意就是说,多谢上国了!不用麻烦你们,光海君这个贼子我们已经解决了,你老慢走啊!
显然绫阳君把唐继光当是一般明军了,这个时候明军往往代言词就是大好人。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人傻钱多。
当初帮朝鲜抗击日本,都没有要一分钱,这次在绫阳君看来,肯定不会要钱的了。
唐继光却不是朝廷上那帮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大老爷,他更不是‘人傻钱多速来’的代名词。唐继光黑着脸给使者说,这事情你们说了不算,得我看过了才行。
使者也没有多想,便点头答应。
不想第二天唐继光带着大军去看,使者登时不愿意了,刚刚开始还挺牛叉的,和唐继光将儒家经义。唐继光一个大巴掌扇过去,那使者立刻明白,唐继光不必那些傻乎乎的明军。阻挠?使者看着那些明晃晃的长枪,没有这个胆子了。
使者无奈骑着快马去绫阳君那里通报,绫阳君也蒙了,朝鲜满朝上下也蒙了。这真的是明军吗?你不会看错了,是建奴吧?
那使者立刻指天发誓,其实朝鲜满朝文武百官也知道使者不敢在这事情上说谎,只是二百多年来明朝的形象已经在他们心中根深蒂固了,一时间感情上接受不了。
只是他们感情上刚刚接受得到,唐继光已经率领一万大军兵临城下了。兵马虽然连绵不绝,但盔甲明亮,列阵整齐,士气高涨。
朝鲜上至国君,下至不入流的官员,都心中叫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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