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背锅侠吕布(4000)
这篇檄文的内容直接便将吴良给看惊了。
原本历史上该是声讨曹老板与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恶行的檄文,主角俨然变成了吕布,“所过隳突,无骸不露”、“括尽前朝翰墨,搜穷历代彝章”的人也变成了吕布与他的那些个十恶不赦的部将。
而曹老板则变成了一个不辨是非、龌龊无能的“从犯”。
他明知吕布等人乃是不容天地的盗墓贼人,早在董卓时期便掘了洛阳的汉室皇陵与王公贵族祖宗陵墓,行桀虏之态,污国虐民,毒施人鬼,却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将吕布收做义子,可见两人便是臭味相投的一丘之貉,似曹老板这样的人不配执掌兖州、青州与徐州三地,否则必定民不聊生,士林悲愤,此乃三州百姓之大不幸!
当然,曹老板那“卑污”的身世自然亦是一个亘古不变的攻击点。
檄文中依旧说他算不得士族,宦官之后乃是士族的耻辱,他的祖上亦是饕餮放横、伤化虐民的奸吏,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枉自称大,做个兖州刺史便已经是祖上烧高香了,不该觊觎青州与徐州的土地,更不该出兵抢夺,若是识趣便应老老实实的撤军,否则天怒民怨终要受天下人讨伐。
贬低完了曹老板,檄文接下来的内容画风一转,便又开始褒誉袁绍。
什么四世三公朝廷重臣、什么反抗董卓匡扶汉室、什么知人善用明辨是非之类的漂亮话自是不必多言。
重点最终还是回到了吕布身上。
说的便是近日袁绍在冀州境内擒获了吕布的部将郝萌与曹性,经过审讯得知这二人秘密潜入冀州正是受到了吕布的指使寻访古墓,以行不容于天地的掘墓之事。
袁绍一身正气眼中容不得半粒沙子,而这二人与其部卒的所作所为,依照汉律其罪当诛,亦是令袁绍悲愤不已。
于是他即刻命人将这二人与那些助纣为虐的部卒统统枭首,将首级悬挂于邺城城墙之上示众以儆效尤!
非但如此。
当初吕布投奔袁绍时,袁绍的正义感亦是不能接受与吕布这样的豺狼为伍,当时便动了杀心,愿亲手为天下除去这个祸害,还天下一片清明。
可惜吕布奸诈狡猾,最终给他逃走了。
袁绍容不得的贼子,天下容不得的豺狼,曹老板非但能容得下,竟还将其认作了义子委以重任,试问若非是臭味相投,若非是不辨是非,若非是一丘之貉,天下除了龌龊无能的曹老板,又有谁能做出此事?
曹老板若是还有些许良知。
便应该似袁绍一般亲手斩杀这伙贼人向天下人谢罪,并立即退出青州、徐州,否则便是自绝于天地……
……
这篇檄文不可谓不毒。
也是如今曹老板与袁绍虽然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但终究还是没有兵刃见血,因此檄文中也没有公然号召天下英雄对曹老板宣战,而只是逼迫曹老板做出选择。
不过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不管曹老板怎么选择,都已经输了这场舆论战。
将吕布枭首示众,便等同于在剑拔弩张的节骨眼上自断一臂,也等于承认了他昏庸无能不辨是非,因此感觉到了理亏。
而不将吕布枭首示众,则也等于将檄文中所有攻讦他的内容坐实了,百口莫辩。
总之这就是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曹老板怎么选择都是输,一下子输了两次……
并且此事已经不仅仅是曹老板如何抉择的问题。
吕布看到这篇檄文也不可能没有任何想法。
他难免会担心曹老板是否会受到这篇檄文的影响,对他产生一些不太好的想法,因此就算曹老板暂时并未对他做些什么,他心中也会自然而然的对曹老板产生一些嫌隙。
毕竟在这尔虞我诈的战乱时期,信得过的人便只有自己。
这便是这篇檄文的高明之处,占据舆论制高点的同时,还顺便对曹老板与吕布施了反间计,就算曹老板不愿自断一臂,这条手臂今后也未必便能用的顺手,说不定什么时候还有可能反手给曹老板来一巴掌。
而曹老板面临双输抉择的同时,也不得不防着这一巴掌。
“袁绍竟将他们全都杀了?”
听过这篇檄文的大概内容之后,瓬人军众人亦是有些惊诧。
那可是三百多人啊,而且大多数都是青壮年的兵士,这对于许多豪强来说,都是一批可以为自己所用的有生力量,通常情况下最多就是杀了郝萌与曹性,而后将剩下的部卒纳入军中,哪怕去做送死的攻城先锋亦是个不错的选择。
结果袁绍竟将他们全部枭首示众?
太狠了,太绝了。
早就听说袁绍家大业大,难道正是因为如此,这三百多人他根本就不放在眼中么?
回头再想想自己的身份,众人立刻坚定了一件事:接下来必须得更加小心,绝对不能暴露身份,更不能落入袁绍手中,否则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杀了这三百多人,袁绍手中便多了一把直戳使君心窝的尖刀,使君这次恐怕也要陷入两难的境地了……”
吴良暗自思忖。
也是他此前只考虑到了解救白家的事情,故而忽略了郝萌等人落入袁绍之手之后可能做出的应对,毕竟他只是一个脑力与远见有限的人,不可能似阿尔法狗一般面面俱到。
不过实话实说。
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如果站在袁绍的立场,他或许也会做同样的事情,只是只杀郝萌与曹性便可达到类似的效果,他应该不会将剩下的那些部卒一同斩首,因为这样的杀戮并没有太大的实际意义,做多只能算是一个意识形态上的表决心。
而话若是再说回来。
这把尖刀其实也可以说是吴良递给袁绍的。
因为是他这次的借刀杀人连环计使得郝萌与曹性所部落入了袁绍手中,如此袁绍才有了借题发挥的机会。
好在吴良从头到尾都不曾露过面,那些吴良刻意放跑了的郝萌、曹性麾下的兵士根本就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回去之后也只会依吴良早已设计好的话进行汇报。
并且此事也只有瓬人军骨干与随行的二十名瓬人军兵士、还有白家的人知道。
瓬人军骨干吴良自是一万个放心。
白家人亦是绝对不可能将此事说出去,这不符合他们的利益。
至于那随行的二十名瓬人军兵士,他们也并未直接参与吴良的计划,最多只是可能听到传闻之后会产生一些猜测罢了,问题应该也不会太大,毕竟本来他们也是与吴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若是吴良倒下,他们今后可就未必还能够过上今天这富足的小日子了,何况一同出征多次,吴良对他们亦是知根知底。
而曹老板那边。
整个曹营之内,有且只有曹老板一人知道吴良等人的行踪,并且也只是知道吴良要去往并州,虽然元城应该是顺路的,却也断然不会想到此事与吴良之间存在什么关联。
毕竟吴良与吕布之间暂时并没有什么过不去的矛盾。
再加上那部分郝萌与曹性的部卒逃回去之后将这次遭遇的情况一说,所有的事情诡异之间又严丝合缝,就更不可能与他扯上什么关系了。
再至于曹老板应该如何应对袁绍的这篇檄文,将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吴良倒懒得去多想。
曹老板身边可不只有一个戏志才,还有荀彧、程昱等一干谋士帮着出谋划策,如何应对那是他们的问题。
何况据吴良所知,历史上袁绍命陈琳发出那篇《为袁绍檄豫州》的时候,情况可是要比现在糟糕得多,曹老板不也照样挺过来并且最终打败了袁绍么?
所以,曹老板的抗压能力还是相当可以的,起码教吴良很省心。
若是换了刘备啊、袁术啊、孙策啊、孙权啊、袁绍啊这些人,恐怕就未必有这么省心了,没准吴良这一心向往的考古事业做不成不说,还得跟着他们颠沛流离,就更别说捅了娄子都如此的心安理得了。
在这件事情中。
其实最苦的人应是非吕布莫属。
他是个盗墓团伙的头子没错,也确实直到现在还没有放下铲子没错。
但一码归一码,吴良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次吕布其实是替瓬人军背了黑锅,也可以说是替他这个本该出现在《为袁绍檄豫州》中的发丘中郎将,与他麾下的这一干摸金校尉背了黑锅。
可偏偏除了吴良这个穿越者之外。
这世间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吕布其实是个倒霉的背锅侠,就连吕布自己都不知道,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承受了本不该他承受的一切。
毕竟历史上虽记载了他掘了汉室皇陵与王公墓葬群,但在这句话之前还有一个前提,那便是“奉董卓之命”,也就是说这时候的人们其实是将此事一并算到了董卓头上,认为促成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董卓,吕布只是一个奉命办事的人。
事实也确实如此。
汉末历史中关于吕布的记载还是相对比较详细的,自那之后吕布不论最终结局如何,这一生确实没有人提及与追究过此事。
结果这一次。
吕布却因为吴良,因为盗墓的事情,被置于了风口浪尖之山,非但百口莫辩,而且在曹老板那里的处境极为尴尬……
……
回过神来,吴良便已将这件事放置到了一边,扭头又看向杨万里,正色问道:“除了这件事,我命你着重打探的消息结果如何?”
“自是打探到了一些。”
杨万里答应道,“这甄家家主本来叫做甄逸,曾任上蔡令,家**育有三子五女,怎奈九年前甄逸不幸因病去世,长子甄豫亦是在几个月之后随他而去,自此甄家的重担便落在了次子甄俨肩上。”
“好在这甄俨倒也争气,也是甄家树大根深,年纪不大便被举孝廉为郎,辟为大将军椽,担任曲梁令,而三男甄尧也在今年举了孝廉,想来用不了多久应该也能分得一个官职,毕竟甄家不管怎么说也是名门之后,就连袁绍都会给他们些薄面。”
“其实这些消息都不足为奇,最奇的其实甄家最小的女儿……”
说到这里,杨万里脸上亦是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
“哦?说来听听?”
吴良装傻追问道。
甄家最小的女儿自然就是甄宓了,这点吴良心里明白的似明镜一般。
不过有白菁菁在旁边陪着,吴良自是不能将目的表现的太过明显,因此此前教杨万里出去打探消息的时候,他也只是说打探甄家的人员消息,并未单独提及甄宓这个名字。
至于理由。
当然是推给了万能的乩童身份,只说幻境中感觉到必须得来一趟中山国,并且会与中山国的甄家产生一些交集,具体是什么也没看清楚。
“这小女儿名叫甄宓,今年大约也就十二三岁。”
杨万里没敢停顿,接着说道,“据说这个甄宓自出生之日起便与众不同,还在襁褓之中时,她的家人便时常在半夜里看到一个自黑暗中走出的黑影将一件羽衣盖在她身上,似是时刻都在呵护着她一般,但当家人靠近时,那黑影与那羽衣却又会神秘消失,这怪事一连持续了整整三年,直到甄宓的父亲甄逸因病去世才再未出现,而当人们问起她时,她却对此事一无所知。”
“只是甄逸去世时,全家就数甄宓哭得最为伤心,通常三岁的小毛孩怎会如此通情达理,因此那时甄宓便已传出了早慧的名头。”
“不过几个月后家中长子甄豫随父亲早亡,许是与这大哥不亲,又许是变回了孩童心性,甄宓虽也有哭泣,但却不再那般伤心,仅过了一日便在玩耍时哈哈大笑,丝毫没有家中大哥刚刚死去该有的样子。”
“再后来,甄宓的身上还有不少怪事出现。”
“有不少人曾目击甄宓一个人时似是在与谁说话,时而嬉笑时而哭泣,有时还会翩翩起舞,可走近了才发现她的面前却是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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