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汉七营中的五营像把锋利的锄头,来回两趟,就将杂草般的袁军除去了一半,剩下的袁军将士溃不成军,除了少数人还在顽抗,其他的要么抱头鼠窜,要么跪地投降。
文丑带着剩下的十几个亲卫,将满脸是血的淳于琼护在中间,嘶声怒吼,接连砍翻两个骑士,夺过一匹战马,将淳于琼推了上去,大吼道:“将军抓紧!”话音未落,一刀砍在马臀上。战马吃痛,撒开四蹄狂奔而去。疼得神智不清的淳于琼却没有防备,身子一歪,从马背上栽了下来,脚却还在马镫里,被拖着向前,没两个就被一柄无主的长矛刺中脖子,一命呜呼。
文丑大惊失色,手里慢了一招,汉阳营的假校尉阎温杀到,一戟刺来。文丑下意识的一闪,避开了戟刺,却没能让过戟援,被推得连退两步,一跤摔倒在地。这一下摔得很重,文丑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震散了,嗓子里涌出一阵甜腥味。他努力的想站起来,却未能如愿。
阎温圈回战马,单手绰戟,直指文丑的脖子,得意的笑容刚从嘴角绽放,文丑忽然伸出手,一把拽住阎温的戟头,用力向自己的咽喉刺去。阎温吃了一惊,本能的用力回抽,文丑顺势站了起来,飞起一脚,踹在阎温的胸口,将阎温踹得向后连退两步。
文丑夺戟在手,顾不得去擦嘴边的血迹,奋起余勇,向淳于琼的战马追去。还没跑出两步,姜舞纵马赶到,大喝一声,战马直冲文丑撞了过来。文丑刹住脚步,弓下身子,咬紧牙关,双手执戟向马胸刺了过去。
“哧”的一声响,长戟刺入战马的胸口,鲜血迸现。文丑也被撞得再次倒飞起来,仰面摔倒。阎温见机不可失,扑了上去,一跃而起,高高的提起膝盖,狠狠的砸在文丑的胸口。“轰”的一声巨响,还在挣扎的文丑颓然倒地,晕了过去。
“拿下!”阎温喝了一声,伸手拔出刀,对文丑赶过来的亲卫喝道:“想死,你们就上来!”
那些亲卫一看文丑已经被他治住,自己不管能不能逃走,都是死路一条,而阎温身后的骑士正不断的涌来,他们想夺回文丑也是不现实的事,互相看了看,干脆投降了。
姜舞狼狈的从战马爬起来,一看在血泊中挣扎的战马,气得暴跳如雷,他艹起长戟,三步并作两步跨到文丑面前,用力便刺。阎温一把抱住他,把他拖到一旁,陪着笑脸央求道:“子凤,子凤,活的比死的值钱,给我个面子行不行?”
“他杀了我的马!”姜舞气愤的喝道。
“我赔你,我赔你。”
姜舞转怒为笑,拍拍阎温的肩膀:“那行,他是你的了,你的马,是我的了。”说完,不等阎温反应过来,飞身跃上阎温心爱的座骑黄骠,飞奔而去。阎温哭笑不得,冲着姜舞的背影大声叫道:“子凤,你故意的吧?!”
姜舞放声大笑,带着汉阳营的骑士追杀逃跑的袁军去了。
短短的半个时辰,淳于琼和文丑率领的五千袁军被全歼,杀死一千余人,剩下的全部投降。淳于琼毙命,文丑被俘。麹义却不满足,他叫过负责警戒的郭汜和牛盖,命令他们立刻向东迎战正在赶来的田丰。
郭汜和牛盖看着其他五营往来冲突,打得酣畅淋漓,早就心痒难忍,恨不得卷起袖子上来抢功。现在听到麹义的命令,顿时心花怒放,立刻带领部下的两千骑士飞奔而去。麹义又叫过姜舞:“汉阳营负责打扫战场,监视濮阳方向的袁军。”
姜舞眼睛一瞪,一脸的不愿意:“为什么是我们?不行,我还没杀痛快呢。”
阎温陪着小心说道:“别啊,我们不累,还可以再杀一阵。”
麹义也把眼睛瞪了起来,抡起马鞭,一人抽了一鞭,大骂道:“你们两个竖子,真是不识好歹。你们抓了文丑,还抢了淳于琼的尸身,还不满足?你们吃肉,总得给别人留点汤吧。不愿意是吧?那好,文丑我就不要了,淳于琼给我,我就让你们去。”
阎温一缩脖子,转身就走,远远的叫道:“我们警戒就我们警戒,田丰就留给云天你了。”
麹义把凶恶的目光投向姜舞:“你还不走?”
姜舞立刻换了副讨好的笑脸,拱拱手:“云天,你小心些啊。”他用力的拍着胸脯:“你放心,有我们在这儿看着,濮阳出来一个,我们杀一个,绝不让他们去增援田丰。”
“这还差不多。”麹义翻身上马,带着其他人向东奔去。姜舞目送麹义离开,这才赶上阎温,搂着阎温的脖子,嘎嘎的笑道:“伯俭,你这次可发了啊,到时候可别忘了请我喝酒,要不然,嘿嘿嘿……”
阎温苦着脸:“你已经抢走了我的马,还想怎么的?再说了,这是咱们汉阳营的功劳,又不是我一个人,你也有份,何必盯着我一个人,我也是穷人啊。”
“我呸!你是穷人?那老子我岂不是要当裤子?”
“别,那个没鼻子的货,够你买一堆裤子了。”阎温一指扔在地上的淳于琼的尸身,“这是你的功劳。”
姜舞眨了眨眼睛,又笑了起来,用力的捶了阎温一拳:“竖子,少跟我来这一套。我姜舞岂是抢人功劳的人?你放心,该你的就是你的,你只要请我喝酒就行。”
……田丰叫苦不迭,他刚刚跑出十里,就收到了淳于琼被麹义攻击的事。他心知不妙,进退两难。在这种情况下,前进,他救不出淳于琼,反而会主动送到麹义的嘴边上去。后退,他也逃不掉,麹义有充足的时间来追杀他,更何况身后还有夏育和田晏,哪怕是只有两千骑士,也足以让他这些疲军有死无生。
田丰仰天长叹,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就是有再多的计谋也没用,不管是夏育、田晏,还是麹义,都不是有勇无谋之辈,他们利用骑兵的速度,可以轻松的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上。
田丰百般无奈,只得尽人事,听天命,下令就地结阵。阵势虽然立了起来,可是每一个袁军将士都面色煞白,精神惶惶,根本没有一点斗志。即使田丰亲自艹刀在阵前鼓舞士气,也没能激起哪怕丝毫的士气。
就在田丰威逼利诱的时候,郭汜和牛盖飞奔而来,他们一看到严整的阵势,立刻取消了强攻的打算。他们分成两队,从田丰的阵势旁飞奔而过,撒下一阵箭雨,然后又扬长而去。
田丰下令还击,可惜袁军战士不仅没有斗志,而且体力严重透支,连弓弩都拉不开,稀稀拉拉的射出几十只箭,有一半连西凉骑的面前都没到就无力的落在地上,仅有的几枝射入飞驰的骑兵队伍中,也只是激起了一点水花,没有造成实质姓的伤害。
骑兵在远处绕了个圈,又转了回来,他们一沾即走,远远的用弓箭攻击,一旦发现缺口,就冲进来痛下杀手,然后在袁军围上来之前又飘然远处。没两个回合,袁军就疯了,有的大声叫骂,有的欲哭无泪,有的气得捶胸顿足,有的则目光呆滞,犹如行尸走肉。
田丰也快崩溃了,他的嗓子已经喊哑了,他的手臂也已经酸痛得举不起战刀,他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看着往来飞驰的西凉骑兵,他绝望的站在乱糟糟的阵中,看着北方的土地,长叹一声,将血迹斑斑的战刀横在脖子上,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一声:“田家的先人们,不孝子孙田丰来向你们请罪啦——”
话音未落,他用力拉动战刀,田静一看到他举起刀,就吓了一跳,飞奔过来,及时伸手握住了他的刀身。他的手掌被刀锋割破,鲜血淋漓,却不肯放手。他一掌击在田丰的手腕上,夺下刀,红着眼大声叫道:“大丈夫败则败矣,岂能轻生!”
“你懂什么,我为了胜利,掘了人家祖坟,还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罪孽深重,上达于天,不死焉能谢罪?”田丰悲怆的说道:“就算有人愿意宽恕我,我又怎么能宽恕我自己?袁家完了,冀州也完了。你让我死吧。”
田静死死的抱着他,田丰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田静也不肯松手。就在他们争执的时候,夏育和田晏也赶到了。他们的到来彻底击垮了袁军最后一丝勇气,袁军的阵地如涣解的春冰,瞬眼化为乌有,大批大批的袁军士卒放下武器,跪倒投降。
时间不长,麹义也赶到了,看着已经结束战斗的现场,麹义既欣慰又有些遗憾。他快步走到夏育面前,一拱手:“夏校尉,你来得好快。”
“你来得也不慢。”夏育笑容满面,“怎么样,伤亡如何?”
“以石击卵,伤亡非常有限。我还没有统计,但估计总数应该不过百。你们呢?”
“我们就是追了一路,几个斥候在劫杀他们的斥候时受了轻伤,其他的什么伤亡也没有。”夏育强忍着笑说:“这一次,骠骑将军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了吧?”
麹义叹惜一声:“骠骑将军是不会有什么意见,可是我还是觉得有些遗憾啊。如果不是立功心切,逼得那么紧,再让田丰跑一阵,说不定能把濮阳城里的袁军诱出来一些。现在嘛,只能强攻了。”
夏育哈哈大笑,拍拍麹义的肩膀:“你把田丰当傻子?他连这个都看不出来的话,他就不是用五千人就夺下濮阳的田丰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