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骑将军府,侧院池塘边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孙权背着手,缓步而行,孙绍拱着手,落在他后面半步,亦步亦趋,两双木屐咯嗒咯嗒的声音单调而清脆。
孙权看着池中一闪而没的小鱼,随口问道:“在家休息得好吗?”
孙绍沉默了片刻,很简洁的应了一声:“好。”
孙权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嘴角一歪,一抹笑容一闪即没:“你不担心关羽?”
孙绍笑笑,没有吭声,过了好半天才说道:“我担心没用。”
“何解?”孙权有些意外。
孙绍嘴角微微挑起:“一国如一人,至尊是元首,我等不过是四肢,担心这种事情,本不是我等四肢的责任。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只需静候至尊下令便是,我要考虑的只是战事本身。”
孙权眼珠一转:“有意思,虽然粗陋,却也传神。”他走到池边,低头看着水中的倒影,过了一会儿才说道:“青徐水师坚守不出,吕蒙、蒋钦找不出太好的办法,短时间内想重创青徐水师的计划很难实现。我和诸君商量了一下,决定派你先去荆州,统领孙皎部,协助关羽攻破樊城,击败于禁。”他仰起头,叹了口气,象是说给孙绍听的,又象是说给自己听的:“局势紧急,再也拖不得了。”
“那青徐水师怎么办?”
“我想把你的震旦水师留一部分下来,有江东水师助阵,也不比青徐水师差了。你看留谁比较好?”孙权也不看孙绍,声音淡淡的,听起来是在商量,其实却没给孙绍讨论的机会。孙绍也不反驳,沉思了片刻:“崔谦姓蛮,不服管教,还是我带走吧,我把苏粗腿部留下。”
孙权有些意外。孙绍手下有一万五千人左右,苏粗腿部实力最强,大概有七千多,近一半,崔谦手下只有两千多,除此之外,越海两千余,孙绍自领三千余。他本以为孙绍会留下崔谦或者越海,把实力最强的苏粗腿带走,没想到孙绍却把实力最强的苏粗腿留下了,这等于给了孙权半个震旦水师。孙权有些感慨,看来孙绍确实没有太多的野心,否则他不会这么轻易这么多实力。
“也好。”孙权满意的点点头,“我让蒋钦带着,不会亏待了他们。”
蒋钦是孙权手下和吕蒙并列的两员大将之一,他和吕蒙一样,原先都是孙策手下的童子军,但是真正成长为大将,却是孙权培养出来的,是孙权教他们读书,给他们锻炼的机会,一步步提拔起来。蒋钦善养士卒,所得资财都拿来给士卒们改善生活,家人却粗食布衣,他母亲用的帐子洗了多年,帐眼都变得很大,被子也被磨得很薄,孙权看了之后,十分感动,专门给她们添置了锦衣绣被。
孙绍笑了笑:“有蒋共奕带着也好,这些海盗就要有狠人管着才行,要不然肯定会出事。”
孙权笑笑,点头表示同意:“军粮辎重我已经全准备好了,你明天就出发吧。几艘楼船你都带走,我已经让张奋去你的营里看了,他很快就能造出新的楼船来。”
孙绍点点头,行了一礼,躬身退出。孙权独自在水边站了好一会儿,突然叹了一口气。他对站在身后的谷利说道:“阿利啊,你说我是不是做得太过了?”
谷利摇摇头:“至尊这么对,也是对他好。后将军现在兵权太重,说他闲话的人实在太多,至尊这么做,也是为他辟谣啊。”
“吕壹,你说呢。”孙权看着一旁的吕壹,眨了一下眼睛。
吕壹欠了欠身:“臣同意谷君侯的看法。”他顿了顿又说:“孙将军少年骤贵,是容易遭人嫉妒的,适当的压制一下,也是好事。这是至尊对后将军的爱护,想必后将军慢慢就会明白的。”
“哈哈哈……”孙权大笑,这句话说得太中听了,把原本是对孙绍的防范说成了对他的培养,听着那么自然,实在是挠到了孙权的痒处。他起步慢慢向前走去,谷利和吕壹紧跟其后,孙权又问道:“吕壹,奉先和你交情怎么样?”
“承蒙孙将军青眼,刚把建邺周边几个县的生意委托给臣照看。”吕壹淡定的说道。
“哦?”孙权有些意外,他只知道孙绍带着孙鲁班她们去过吕壹的酒楼,也知道他和吕壹见过面,却不知道他们有这个交易。“他自己不经营,交给你经营?”
“孙将军说,他在外打仗,桥夫人又不善于经营,所以委托我来经营,每年多给我分一些红利。”
孙权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他手下的臣子中象吕壹这样兼做生意的不在少数,不过大多数人顾着身份,不会亲自去办,而是让家族里的旁支去办。张家、顾家,概莫例外。吕壹所说合情合理,而且说得很坦然,看起来应该不会有隐瞒。他对吕壹的忠心一直很不错,只是吕壹这人有些太过精明,在同僚中名声不太好,所以一直没有提拔他。可是最近事情有了些变化,随着时间的推移,江东籍的新人越来越多的涌入府中,并逐渐的被安排到更多的岗位上去,这其中吴郡太守朱治起了很坏的作用,他每年送来近百人,大多是吴郡世家子弟,这让他压力很大。前年为了遏制这个情况,他曾经让朱治回家省亲,结果朱治离开吴县不到三个月,山越就乱了,弹压不住,孙权只好又重新启用朱治,这才把事态平息了下来。但是这给孙权敲响了警钟,如果坐视江东人实力的增长,那么以后他将很难找到合适的人选来遏制他们。
他需要一个合适的人,找到正当的理由来敲打敲打这些江东人,免得他们失去控制。眼前这个吕壹似乎就是个合适的人选。他出身一般,和那些世家走得比较远,办事能力也不错,更重要的是,他忠诚,孙绍给了他这么多好处,他居然没有为孙绍说一句好话。
他是个忠臣,是个只忠于他孙权的人。
“要走了?”
“嗯,明天一早就走。”孙绍转过脸看着气喘吁吁的周玉,微微一笑:“舍不得我?”
“谁舍不得你啊。”周玉偏过头,不好意思的看着窗外,过了片刻又说:“你想出办法来没有?”
“有啊。”孙绍说道。
“什么办法?”周玉惊喜的看着他。
“先给我生个儿子,他不同意也得同意。”孙绍凑到周玉身后,从后面抱着她,大手在她平坦光滑的小腹上轻轻的摩挲着,不正经的笑道:“反正他也没正式下聘,咱就来个奉子成婚,先把生米煮成熟饭再说,让他吃个哑巴亏。我就不相信他还能把你我怎么样。”
“咄。”周玉白了他一眼,赖在他的怀里扭了扭:“就知道你没想出好办法。”她犹豫了片刻,又有些紧张的说道:“阿母可说了,如果不是至尊主动提出来,她不会同意的。”说着,她转过身,和孙绍面对面的贴在一起,羞涩的笑道:“所以,在这之前,我们不能……那个什么。”
“且。”孙绍故作不以为然的拉长了声音:“你把我当饥不择食的色鬼啊。再说了,我明天就去荆州了,最多五六天时间就能见到银屏,难不成这几天都忍不住。”
周玉脸色一黯,撅起了嘴,赌气的看着孙绍,孙绍哈哈一笑,在她的唇上啄了一口:“谁让你每次都撩拨我,却又不让我吃的,我只好去找我的正牌夫人了。”
“你去吧。”周玉眼圈红红的,转身就要走。孙绍一把拉住她,将她揽入怀中,苦着脸道:“阿玉啊,真要想出办法来才行啊?这办法很难想的,你这不是要逼我犯错误吗?”
“我也没办法。”周玉斜睨了他一眼,小脸通红。孙绍贴着她的身子,她能清晰的感觉到孙绍的躁动,心里怦怦乱跳,却又不敢松口。她担心孙绍一时姓起,真有可能现在就把她给吃了。
“要不就算了吧?”孙绍在她细长的脖颈旁蹭着,笑嘻嘻的说道:“你还是安心的做你的太子妃,等哪天我想出办法来了,我再去找你。”
“也行啊。”周玉已经习惯了孙绍半真半假的退缩,一边吃吃的笑着,缩着脖子,一边说道:“那你可要做好准备,我要是做了太子妃,一定不会放过你这个负心贼,你对我做过的事,我到时候都要一一的报复回来才行。”
“你太狠了。”孙绍叹了一声,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干脆豁出去,先吃了再说。”说着,拦腰抱起周玉就往里屋走,周玉吃了一惊,奋力的挣扎着:“快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大白天的,你想干什么。”
孙绍才不管她呢,“呯”的一声关上门,将周玉放在床上,就扑了上去。周玉顺势一滚,躲开了孙绍的虎扑,孙绍哪里敢放,跟着爬了两步,一把将周玉搂在怀里。周玉仰面躺在床上,双手抵着孙绍的胸口,俏脸飞晕,坚挺的胸脯起伏着,两眼不敢看孙绍,半睁半闭,长长的眼睫毛不安的闪动着。
“不行的。”周玉呢喃着,鼻息粗重:“不行的。”
孙绍双手撑着床,打量着如惊兔一般的周玉,慢慢的低下头,吻在周玉樱红饱满的唇上,周玉的嘴唇软软的,凉凉的,有种说不出的魔力,再加上她因紧张而绷直的身体,让孙绍平添一种暴虐的快感。他没有象往常一样浅尝辄止,而是伸出舌头,持续温柔的舔吸着周玉的嘴唇。周玉绷紧的身体慢慢放松开来,嘴唇微微张开,无力的回应着孙绍,孙绍趁虚而入,用舌头挑开了周玉的贝齿,探入她温暖湿润的口腔,和她的小香舌来了个亲蜜接触。周玉吃了一惊,牙齿一合,咬在了孙绍的舌上,同时睁开了眼睛,看着紧紧贴着她的孙绍,眼光中全是慌乱的请求。
孙绍停住了动作,定定的看着她,周玉在他的眼神中坚持了片刻,很快就败退了,松开了牙齿,试探的伸出舌头,和他碰了一下,随即又胆怯的让了开去,孙绍趁胜追击,紧追不放,周玉躲了几次,终于被他捕获,两人你来我往的试探了几下,终于战在一起。少女香头的甜美滋味、周玉欲拒还迎的羞怯神态,都让孙绍有些控制不住,他慢慢的放低了身体,轻轻的压在周玉软若无骨的身子上,一只手悄悄的伸到了周玉绞在一起的双腿上,在光滑细腻的小腿上摩挲了一阵,慢慢的向上延伸。
周玉初尝滋味,正乐此不疲,不提防孙绍的手直奔要害,意乱情迷的他忽然一惊,连忙紧紧夹住,双手摁住孙绍的手,睁着两只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孙绍哀求道:“大兄,放过我吧,我不能的。”
孙绍眼睛一瞪:“是你来撩拨我的,那你说怎么办?”
“我……我……”周玉脸红如血,眼睛里象是有水一般:“不行的,真的不行的,会被阿母看出来的。”
一听到小桥,孙绍顿时萎了,他瞪着周玉看了半天,颓然的松开了手,翻身躺在床上,长吁短叹。周玉翻身坐了起来,俯在孙绍面前,掩着衣襟歉意的说道:“大兄,都是我不好,又害得你难受了。”
“光说有什么用?”孙绍没好气的扭过头:“也没点实际的。”
“那你说怎么办?要不我再亲你一下。”周玉轻声说道。经历了第一次初吻的紧张之后,她开始迷恋于这种如痴如醉,如饮醇酒的感觉,却又害怕会控制不住自己,也害怕孙绍会控制不住,不经意之间就越过那道鸿沟,特别是看到孙绍此刻为了她不得不强行压制自己**的难受表情,她就既感到由衷的幸福,又觉得十分难受,好象是她害了孙绍似的。
孙绍眼珠一转:“真想帮我吗?”
周玉吓了一跳,连忙直起了身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可是你不能……不能太过份。”
“你放心,我保证不过份。”孙绍一轱辘从床上爬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窜到门口,四处看了看,返身关紧了门,上了门栓,重新上了床,搂着紧张的周玉,在她的耳边轻语了几句。周玉吃了一惊,手掩着张成圆形的小嘴:“这样也行?”
“当然能行。”孙绍心里邪火直冒,和初经人事的初哥一样激动万分。一想到这个清纯文静的花季少女将要为他做的事,他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那……那太羞人了,而且……而且我也不会。”周玉期期艾艾的,既紧张,又有些好奇。孙绍说的办法简直是闻所未闻,而且,她和孙绍虽然偷偷亲热了几次,也不过局限于蜻蜓点水般的亲吻而已,这次真要裸裎相见,实在让她羞怯难当。特别是孙绍现在的眼神,让她十分害怕,平时温和的孙绍现在看起来象一头野兽。
“这有什么羞人的,你开始连亲一下也不好意思,现在不是乐此不疲?这个也不难,你这么聪明,我相信你能做好。”孙绍喋喋一声坏笑,将周玉搂在怀中,亲了一下她滚烫的脸:“阿玉,乖啊,听话!”
周玉含糊的应了一声,看着近在咫尺的孙绍:“这样真的能行?”
“当然能行。”孙绍连连点头。周玉咬着嘴唇犹豫了好一会,见孙绍期待的看着她,只好屏住了呼吸,向前走了一步,颤抖的双手刚刚沾到孙绍的胸膛,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桥月那特有的又急又脆的声音响了起来:“少主,夫人叫你。”
周玉象只受惊的兔子,一下子窜了起来,惊恐的看着门。孙绍叹了一口气,撑起身,有气无力的应道:“知道了,我就来。”
桥月推了一下门,没推开,有些不解的嘟囔了两句:“大白天的关什么门啊,真是。”说完,又拍了拍门:“少主,你快点,夫人等着呢。”
“知道了。”孙绍有些不耐烦的吼道:“我在换衣服,你要不要进来看一下?”
“嘻嘻,那我就不进去了,你可快点啊?”
听着桥月远处的脚步声,孙绍幽怨的看了一眼如释重负的周玉,咬牙切齿的说道:“这次且放过你,下次一定吃了你。”说完,拉开门,气乎乎的走了。
八月上,孙绍带着八千水师到达夏口,都护征虏将军孙皎带着人在江边迎接。孙皎是孙静的第三子,说起来是孙绍的叔辈,他从建安十七年就开始打仗,勇猛善战,屡立战功,孙权对他十分信任,黄盖、程普先后去世之后,孙权把他们的人马都交给了孙皎,孙皎现在有一万两千多人,比孙绍的人马还要多一点。孙权说是让孙绍统领孙皎,其实是让孙皎制衡孙绍,又给他一个安慰,你看,我要了你几千人,可是给你增加了一万多人,没亏待你吧。
孙绍对孙权这种心理心知肚明,用他的话说,是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
“后将军。”孙皎一看到孙绍,连忙上前行礼。他身后的中郎将吴硕和张梁都有些不服气,用很不善的目光看着大步走来的孙绍,却故意落在后面,不跟着上前行礼。
孙绍感觉到了吴硕和张梁的敌意,却不以为然,面对孙皎的行礼,他只是点了点头,然后面无表情的看着吴硕和张梁。吴硕和张梁愣了一下,互相看了一眼,略作犹豫,只得上前施礼。
“臣平寇中郎将广陵吴硕,拜见后将军。”
“臣平江中郎将河南张梁,拜见后将军。”
“诸位将军有礼。”孙绍淡淡的说了一声,看了一眼孙皎等人身后的战船和将士:“征虏将军?”
“臣在。”孙皎大声应道。
“你们带了多少人来?”
“一万人,装备整齐,建制完整,另有民夫一万五千人,三个月的军粮。”孙皎清晰的应道。
“很好。”孙绍点点头,转身进了舱。孙皎愣了一下,沉下了脸,觉得孙绍有些太无礼了。他虽然官高一阶,孙权也是授命给他主持这次战事,但他毕竟是孙绍的叔辈,孙绍在这么多人面前不假颜色,未免太过份了。吴硕和张梁也十分恼火,正要恶言相向,长史刘靖咳嗽了一声,冲着他们摇了摇头,示意孙皎跟进去。孙皎这才强忍住不快,按着刀进了舱,长史刘靖面色从容,也跟了进去。吴张二人叹了口气,扶着刀在外面站着,他们只是中郎将,没资格进舱议事,只能和崔谦一样在外面站着。
“你们带了多少船来?”崔谦扶着栏杆,看着远处孙皎手下的船队。
吴硕看了他一眼,没听懂,崔谦的鸟语听起来很别扭。崔谦见他不吭声,脸上还带着疑问,又慢慢的说了一句,吴硕这才勉强听懂了,扬起头,用带了些许傲慢的口气说道:“两艘楼船,十五艘斗舰,一百一十二艘蒙冲,运粮船一百五十艘。”
崔谦点点头,淡淡的说了一句:“做偏军勉强够用了。”
张梁冷笑了一声:“不知后将军又带了多少战船来。”
崔谦从容说道:“五艘楼船,二十一艘斗舰,然后就是五十多艘运粮船了。”
“这么说后将军只有二十六艘战船?”吴硕不屑的哼了一声:“看来还是由后将军做偏军比较好。”
崔谦歪着头打量了一眼吴硕,眼中全是讥讽:“你们要做主力?”
“总不能我们这一百多艘战船在旁边看着,却由后将军这二十多艘船当主力吧?后将军位尊权重,还是持重为好,免得被曹军挫败,伤了我军锐气。”
崔谦认真的听着,忽然哈哈一笑,转过身对越海咕噜了几句,越海咧嘴一笑:“吴将军勇气可嘉。”
吴硕勃然大怒,一拳击在船舷上:“诸君休要小看我等,我等虽然没有在海上横行过,却是正经的江东主力,也打过一些硬仗的。”
越海拍拍崔谦的肩膀:“我说老签,人家看不起你这海盗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