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道众生 第四百一十五章 善意

此前在那山洞中，邵南风等人为了消除琉璃仙子佯装的愧疚之心，都是让她上前为自己舒筋活骨，才着了她的道。

这等善意，墨尘如何会看不出？因此他势必要救下这些人，哪怕被他们误会。

若说善恶，难道真正恶的不是那琉璃仙子？他怎能将过错推到这些误会自己的人身上？

因此无论被误会多深，受伤多重，他都无怨无悔！

哪知就在这时，屋内灯火俱灭，屋中人群大乱，像是有谁冲了进来。

接着便是鲜血飞溅，一时间惨呼声不断。

那冲进来的赫然是琉璃仙子！她虽是一名女子，武功却在魔道中排名前列，杀戮心起，转眼便以指尖戳穿三人心肺！

一个声音突然怒吼道：“魔女！你若再敢杀人，我今生今世，绝不饶你！”

这个声音分明是从墨尘口中发出，可墨尘的身子废了，头脑废了，整个人都几乎废了，他如何还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这个声音，难道是墨尘最后的回光返照……难道是他所余的最后一口侠骨正气……

墨尘临死前还在怒声骂那琉璃仙子，不准琉璃仙子伤害他人，哪怕他自己已被这些人害成如此模样……

当今武林的大侠之名中，若说没有墨尘的一席之地，还有何人！

……

听到墨尘最后吼出的那句话，我已是泪流满面。唐怜双也是黯然神伤，一句话也说不出。

琉璃仙子的心神尚在往事之中，过了半晌，她才收敛心神，转目瞧着墨尘身上的伤痕，道：“后来我拼尽一切，找了无数神医为他救治，才终于留下他一口气……可即便如此，他的神志，他的武功，也再无法恢复了……”

我想起墨尘此前在金笼中的模样，喃喃自语：“岂止无法恢复……他几乎已完全是一个废人。”

唐怜双忽然沉声道：“那隔窗偷看之人能够找来此地，是你故意为之对么？”

我闻言吃了一惊，正欲发问，唐怜双已接着道：“只因你和墨尘躲在锦绣谷的消息绝不可能有人知道，除非自己特意传给某些人。”

我脱口道：“可、可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唐怜双注视着琉璃仙子，道：“好让别人看到墨大侠和自己在一起的模样，让他们更加坚信墨大侠的‘真正为人’。就像在山洞中杀掉几人，然后故意答应墨尘放走他们一般，都是为了让此事宣扬出去。只有这样，墨尘在江湖中才会无法立足，才可能永远地留在她身边。”

我闻言睁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琉璃仙子轻轻道：“你猜得不错，我在江湖中故意留下自己在锦绣谷的线索，就是让他们中的人寻来，好看我们二人寻欢作乐。只有那些人和他反目成仇，在外宣扬他堕入魔道、贪生好色的事迹，他才不会想着重回江湖，而是死心塌地地跟我在这里过日子……”

我几乎忍不住想要怒骂：你当真是蛇蝎心肠……只为得到一个人，百般心机，千种心思！

琉璃仙子看我眼中闪烁着怒火，道：“我毒么？我若不爱他，又如何会这般做法？”

我想说“这根本这不是爱”，琉璃仙子已继续说道：“况且世间多少女子，使计策耍心眼，令男子爱上自己，为自己服务，让他们为自己赚取银子，好让自己的日子过得更舒坦更快活些。她们之中有的甚至对对方根本没有多少感情，这些女子，难道不毒么？

我道：“可、可她们至少没有骗人……”

“看到有钱有名有长相之人，多少女子拼命化妆打扮、隐藏矫情本性也要令其喜欢上自己，这难道不是骗？”

我听得半晌说不出话。

唐怜双道：“但那些人终究没有将这些消息传出去……”

琉璃仙子眼中亮起凶光，道：“那只因他们非要再来看一眼才能确定此事真假，更想亲手杀了我。我如何没想到自己那日出门采摘药草，才离开两个时辰，他们便聚集那么多人，将他伤成如此模样……”

我忙问道：“他们都被你杀光了？”

琉璃仙子冷冷道：“杀光？我若不将他们也折磨成那般模样，如何对得起自己心爱之人！”

闻言我心中突的一跳，一个可怕的场景自我脑海中浮现：“难道、难道说那些人……”

琉璃仙子道：“你们早已见过那些畜生不过的东西了。”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眼前掠过那地窖内悲惨的身影。

那如狼狗般嚎叫、用牙齿撕咬着金网的男子，那舌头断裂、满面淫笑的女子，那不住地往嘴里塞着脏臭之物的胖子，那削耳挖眼、仅剩鼻孔嘴巴的老婆婆……他们赫然便是残害墨尘的那些人。

只是即便知道是他们害的墨大侠，可一旦想起那种种惨状，心头便觉残忍而可怜。

琉璃仙子道：“你觉得他们可怜么？在我看来，他们就算死，也无法消我心头之恨。”

唐怜双直盯着她，道：“你当初将墨大侠困在锦绣谷，难道做得就对么？”

我闻言只怕琉璃仙子要发怒，忍不住就想将唐怜双拉到身后。

谁知琉璃仙子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道：“我现在才知道，江湖中的冤冤相报当真无用……”她目中闪烁着荧光，看着墨尘，“即便是报了仇，他也再无法恢复。从一开始，就是我错了……若我早知道会造成这样的结果，我绝不会……”

她语声停顿，似难过的无以复加，再难说下去。

这魔女杀人无数，竟头一次认错。

人有悔改之心，可事情无法回头。我不禁叹了口气：“若没有引来那些人，至少墨大侠不会成为现在这样……”

琉璃仙子的嘴角忽然泛起一抹诡谲的笑容，道：“我的确不该引来那些人的，因此那通风报信之人死得最惨……”

我心头一紧，她微笑着看我：“你们一定没有瞧见那人的模样，但你们一定看到了那个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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