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落清秋 归长安（六）

谢侍郎的这一动作让他打消了刚才的想法，雷阵抓他时，陈将军将他护在身后，他以为先前所有的认知都是错的，他先前以为谢侍郎被陈将军吃的死死的，毕竟是谢侍郎将人拐跑的，现在又看看，明明是陈将军被谢侍郎吃的死死的，比如她那习以为常的表情。

一群人正玩着，紧闭雅间的门被敲响，门外的士兵禀报：“启禀各位将军，有人求见。”

一时间，屋里所有的人停下动作和交谈，陈清然给了柳青一个眼神，柳青得令，“叫人进来。”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来者一身黑色圆领袍，发髻高高扎起，头戴玉冠，扫视一眼，对着陈清然拱手行礼道：“陈将军，请随下官进宫。”

语气虽然是疑问，一系列的动作却是肯定。

陈清然不知道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怎么老是遇见熟人，疑惑的道：“季洛川，你看起来怎么闷闷不乐的？”

季洛川猛一抬头，这少女的声音有些熟悉，和自己记忆里喜欢过的少年，有着一模一样的声音。

“你是……”有些喜悦的问出口，“将军认识下官？”

陈清然右手抬起，示意李楚弦道：“这是我表哥，我姓陈，字思追。”

“你是陈思追，你是那个陈思追？”季洛川心里一阵狂喜，霎时眸底生光，片刻后眸中的光彩又悄然而逝，随之而来的是沉默。

耳边似乎还能响起那几句话，他深埋心底不敢触碰的话。

“思追哥哥说希望你能早日成家娶妻，他想看到你子孙满堂，生活美满。”

“你富贵荣华一生，平安喜乐一世，得偿所愿，思追哥哥死也瞑目了。”

“思追哥哥还说，他骗了你，她本就是女儿身，她还说，如果来世有缘，还希望和你做朋友，如若关乎情爱，你不要等她，她的下一世，乃至每一生每一世都给了一个人，她容不下别人。”

“思追哥哥这一生过得很苦，被人暗算，孤苦伶仃的活在世上，想逃离一切，却又逃离不了，兜兜转转的亏欠太多，她说，你很好，可她命薄，无福消受。”

当年他在李楚弦婚礼上不告而别，整个人如同消失一般，不复踪迹，后来绵阳遇见一个少女，告诉他陈思追死了，服毒自杀，告诉他陈思追是女儿身，回到长安，他郁郁寡欢了三年，在母亲的安排下成了婚。

如今再次见面，没想到智勇双全的陈将军，不知是多少闺阁少女的梦中情人，竟然也是男扮女装。

“弄弄，你的老友问你话呢，快回答。”谢杭拽了拽她的衣角，揶揄道：“我倒看你怎么说你，陈甜甜。”

陈甜甜这个名字出口，吃瓜群众再次惊了，柳青憋笑道：“陈甜甜算什么名字，还不如思追好听呢，况且你哪能算甜，娇还差不多。”

陈清然洋洋得意道：“不好意思，我也叫过陈娇娇。”

一时间：“……”

李楚弦再也忍不住了，这一个多时辰他一直在平复自己的心情，一时间他觉得很多事情都被骗了，眼前的少女就是十二年前灭了章亲王府一门的人，他那时还傻乎乎的问她可知道那位义士是谁？

她怎么回答的，“我就一白面书生，怎么可能知道。”

现在听听，何止不知道啊，就是她本人啊，不过为何她的面容就没变过，莫不是修了邪术？

“思追，不，娇娇，”李楚弦急忙改口，“你是不会老的吗？”

“老了呀，我又不是不会成长，”指着自己的脑子道：“脑子老了，所以最近有点笨。”

陈清然招呼道：“来，季哥哥，坐下吃顿饭吧，我们也很久没见面了。”

季洛川走过来坐下，挨着高括，眸色尽是强压的平静，良久沉呤道：“你打算从何说起。”

“……我觉得没什么好说的，”陈清然不以为然道：“谁年轻时候没个行走江湖的经历，我只是菩萨心肠，救过许多人而已。”

谢杭噗嗤一声，薄唇轻启，“你的确是菩萨心肠……太菩萨了，”

陈清然一个瞪视，狠狠威胁道：“不许笑话我，不然把你扔进大牢，还没有人和你打麻将。”

“弄弄，那你怎么办，”慵懒的吐出她的名字，谢杭好整以暇道：“又要去行走江湖，还是离家出走？”

这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大，透露出两人关系自小关系不浅，还可能从小一直长大。

众人的眼神盯着陈清然，不得不说，这深藏不露的陈将军还有这段过往，难得有一个正经人身上有这么多秘密。

陈清然忽略掉谢杭，对着季洛川回答道：“当年女扮男装，没想到闹出很多事情，都不在我掌握之中，可名字太多，怕串，不得已就把陈思追说死了。”

“过去的都过去了吧，不要多想，以前你想的事情，还是不会有结果。”

季洛川一僵，她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是隐晦的提醒他，她依旧不喜欢他，别在惦记她了。

突然脑袋一个激灵，刚才雷阵回宫禀报：“谢侍郎偕同一位美艳少女归来，他去捉拿谢侍郎，少女将人护在身后，而后找来李少傅，定北军来帮忙，不得已拿出一块玉佩，号称长乐公主。”

三哥正在城外处理军务，陛下就派他来将人请回宫中，刚才听见她的声音太过激动，就忘了这回事，她姓陈，难不成她就是皇室一直寻找的公主？

“你是长乐公主？”季洛川询问出口，接着又道：“那位长乐公主，可是这位？”

拉过陈清然的手，写了一个名字，“你当真是这位长乐公主？”

陈清然诚恳的点头，毫不避讳，“没错，我就是，”

而后玩味道：“你和裴钰找了我不少时间，我们初见时，就没放弃找我。”

就在这时，谢杭立马将季洛川的手拉开，冷漠无情道：“季大人，望自重。”

陈清然被谢杭搞的无语，刚才还让她主动为季洛川答疑解惑，如今人家像她寻求答案，不就写了几个字吗，至于吗？

“你别吃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陈清然拍拍谢杭的手，一本正经道：“放宽心，生气使人丑陋。”

谢杭：“……”

心里突然有一股气，祖宗这不安慰还好，一安慰人快气没了。

谢杭不服输的回击道：“弄弄，你悠着点儿气我，我要真被气死了，你就只能孤家寡人。”

陈清然撩起了眼皮，不屑道：“你就省省吧，你这点威胁对我有什么用？现在国朝风气开放，女子可以主动提出和离，大不了你死了我二婚，前不久李远鹤说过的叶清辞就不错，这名字挺好听，一听就是个好看的小郎君，实在不可以远嫁，我在长安找一个就行，最重要的是，我为什么就不可以一个人生活呢，谁说女子一定要嫁人，到时候我就游历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