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集 九十三章 王都风动

一处黑暗的房间，似乎十分宽敞。

老人就点着一盏枯黄的油灯，捧着一卷古朴的书籍，看得津津有味，不时发出赞叹或惋惜的感慨，正在此时，大门缓缓打开，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老人面前，老人似乎早有预料，没有任何的吃惊，只是轻轻瞥了来人一眼，又陷入了读书的乐趣中。

来人站立良久，才开口道：“先生，西州、归州，我们一败涂地。到底输在哪里，请先生赐教？”老人的视线没有离开书本，而是反问道：“要找的人如何了？”黑影答话：“已经有眉目了，不出半月，定能找出来。”

“那就好。”老人轻声道。

黑影又道：“还请先生为我解惑。”

似乎感受到了黑影直视的炯炯目光，老人终于合上书籍，小心的放下，道：“在你看来，何为输，何为赢？”

“他入主，则我输；我登临，则我赢。”黑影傲然回答。

老人摇摇头，说道：“你看看，你总着意于你的输赢，所以从很久前就开始准备，开始谋划。可是他呢？自小养在外面，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你争些什么；你准备充分，却接连落败，他无意筹谋，却轻松取胜。哎，心中执念太深，凡事看得太重，倒是有些过犹不及了。”

黑影又不说话了，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中。

“我得到消息，他要回京，我当如何？”黑影又问。

老人思忖片刻，接着问：“你想如何？让他回来？”

“自然不想。”

“那便是了，我想你已经明白他回京的心思，是要向天下人昭告自己的身份，而你的父亲，还有他那位宠爱至极的女人，自然也会为他造势。”老人温声说着，像个喋喋不休的中年人，“你想杀了他！可前几次的失败让你多了一些忧虑，你有你的底牌，他有他的后手，你怕自己又输，你不允许自己再输，你犹豫了。”

黑影沉吟道：“先生，说的是。”

“如此想法，那你便已然输了半成。凡事无论如何，既然做了头，就不要顾虑尾，都要有始有终才好。畏首畏尾，犹豫不前，这不是成事之人的性子。”老人再次出声。

“可是......”黑影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你来找我的原因，那位我的人情已经用过一次，再要请他恐怕不易。”老人拍拍书籍上落下的飞灰，将书本视若珍宝。

黑影没有说话。

老人见他不走，只能又说：“我写封信，你带着，还有位老朋友或许会念着往日的交情帮你一把。”黑影干脆回答：“请先生落笔。”老人铺开纸，拿起毛笔，开始工工整整的书写，不多时就写好了一封信，拿起来吹干，而后交给了黑影。

黑影接信转身离开，老人日暮般的声音幽幽传来：“如果半个月你再找不到他，这就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黑影闻言，身形一顿，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加快步伐离开。

中州天王府内。

陆长云接到了叶小白的信，内心欣慰异常，对着正在堂下等待消息的桂枝笑道：“桂枝啊，你这年纪轻轻的老皱着眉做什么？不能开心一点吗？小白来信了，你可以放心了，而且他的决定和他母亲的想法是完全一致的，果然是亲生的，哈哈哈哈哈。”

桂枝闻言，当即抢过信封，拆开来看，果然如天王所说，桂枝彻底的放心了，他能回去交待了，好让他们早做准备。于是抱拳道：“既然知道了小白的消息，那我便回去禀告主上了。”陆长云摆摆手，说道：“去吧去吧，幸好没给你泡茶，不然又糟蹋了啊。”

桂枝脸上一阵抽搐，告辞离去。

陆长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喃喃说道：“既然你已经有了雄心，师傅总不能拖了你的后腿。师傅老了，但是要论打架，谁也没怕过。”说完一招手，门外出现四人，齐齐跪下，拜道：“属下参见天王。”

陆长云的上位者气势瞬间展露，一阵内劲凶猛溢出，他斜眼瞥了四人一眼，吩咐道：“你们四人被我收下，已经有五年时间了，现在武功如何？”

四人中为首之人当即答话：“回天王，承天王恩赐，除去我等心魔，如今我四人已经完全恢复，那阵法也练得炉火纯青。”

“好，既然如此，有个任务交给你们。”陆长云道。

“请天王下令。”四人再拜。

......

桂枝一路飞奔，骑马往中州深处前去，约莫半个时辰，就到了王城前，守城之人见到是桂枝，抱拳道：“参见桂统领。”桂枝不在意地挥挥手，便走了进去，一路直行，到了承天殿前。

还未说话，就听里面传来一声：“进来吧。”桂枝俯首一拜，急匆匆地进了殿内。

而此时殿外一名执礼太监，在目睹一切后瞄了身边几眼，匆匆转身向另一边走去。他脚步轻盈，穿过承天殿，到了御花园侧门处，再次回头看了看身后，而后隐晦地出声问道：“幼麟福地。”片刻后，侧门打开，伸出一个年迈苍老的脑袋，问道：“雏虎洞天。何事？”

小太监还是不放心的看了身后一眼，这才谨慎开口：“桂枝进殿面圣，恐四子将归，帝主有备，还请主子多心。”老太监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便随手关上了门，小太监环顾四周，又急匆匆地小跑，不多时回到了自己原先的位置。

承天殿内，桂枝正悠闲地坐在殿下喝茶，身旁还有一位身材高挑，美貌绝伦的女子，正是他的妹妹，桂花。

殿上龙椅中，还有一个神色轻松的中年男人，无他，正是当今的九州共主，真名天子——楚人中，那个白手起家，从乞丐到帝主的传奇之子。

他和陆长云一样，慢慢品着杯中的香茗，不疾不徐，显得风度异常。这时一道极为迅捷的身影落在他的身前，跪道：“禀帝主，他们见面了。”

楚人中放下杯子，问道：“说了些什么？”

影子又将方才老少太监的话重复了一遍。

“呵呵，幼麟、雏虎，他这是把自己比作了天之骄子了，真是朕的好儿子啊。”说完放下杯子，面上不悲不喜，又问：“那个老东西呢？他找的人找的怎么样了？”

影子道：“孔贼为二殿下所囚，不见天日，地址属下已洞悉，只能帝主下令；据二殿下府中影子所言，前朝余孽似乎出现了，就在中州某处，现在还不确定，不过二殿下答应了孔贼，半月必有结果，属下已经着人跟着。”

“做的好，继续监视吧。”楚人中淡淡说道，影子一晃，又消失不见。

“陛下，眼下该做些什么？”桂枝问道。

楚人中反而问他：“小白到哪里了？”

“已到陈县外，不出三日即可归京。”桂花回答。

楚人中思考片刻，对着桂枝说道：“既然小白做了这个决定，我这个当爹的自然不能不配合，你去安排吧，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属下遵旨。”桂枝道。

“哦，对了。”楚人中又说，“那位姑娘给个封号，加赐雾寨云善成一品太尉，金千两，银一万，浙地丝绸锦缎五百匹，着进京赴宴。”

桂枝内心欣喜，忙又答应下来。

这时殿外通报：“陛下，娘娘的侍女来了。”

楚人中立马站起身来，吩咐桂家兄妹离开，而后那侍女便走了进来。

“陛下，娘娘请陛下赏花去。”侍女柔声道。

楚人中急忙点头，对着侍女道：“朕正有此意啊，今日良辰美景，不可错过，现在就去！”说着回头对身后太监道：“走，摆驾御花园！”

随着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一群人浩浩荡荡向御花园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