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之中最大的危险,便是天地能量的迥异,是以外界修者进入之后,只能凭借自身丹田气海中所储存的灵力施为,无法借助天地之力,因此,实力会受到极大的压制,通俗的讲,就是跌境。尤其是修为越高的修者,原本能够调用的天地能量十分恐怖,进入秘境后,跌境自然也会相当的恐怖。哪怕修为再高,丹田气海之中所储存的能量,也是有限的。更加关键的是,用完了,还得不到补充,因为无法炼化吸收秘境中的天地灵气。
而这一切,对于良辰来说,却都不是问题。
他自身本就是低的可怜的灵者境,根本就无法借助多少的天地之力,所凭借的,本就是自身雄浑的经络及体魄,以及图血道炎的恐怖能量。当初敖琴也正是看中了他的这些优势,方才极力拉拢,甚至不惜以身相许。可惜的是,敖琴不是敖英,所以她没能成功。
虽然犼天尊已经放弃了本该属于它的那滴亡灵液,但既已答应了别人的事,断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哪怕剩下两滴的搜寻路途,依旧会十分凶险。能从夸父族手中夺取亡灵液,想必那猿猴和鸟人的实力,都是不弱,最起码也是与巨人旗鼓相当的存在。
巨人给予的指示十分有限,只有一个大致的方向和一些醒眼的标志物,根本无法判断具体距离。平旦时分,良辰睡醒,胡乱填塞了些饮食。留意到龙女一脸的疲惫神色和眼中若隐若现的血丝,瞬间了然一切,心中满是愧疚“睡会吧!”
敖英“嗯”了一声,躺卧在柔软的草垫上,带着一宿的疲累,沉沉睡去。
施放出一些鸿蒙灵气,开始了炼化吸收,原本空虚的丹田气海,逐渐变得充盈起来,一种安全且踏实的感觉,油然而生。
良辰结束入定,敖英犹在香甜的睡梦之中,为了助其抵御晨曦的寒冷,握住其小手,灌注了一些本源灵力于其周身凝结起屏障。望着眼前熟睡的少女,一股莫名的冲动,突兀的萦绕在心头,完全不受神识的控制。
这种感觉很奇妙,却也很不好,对于他来说,一切不受控制的东西,都不好。
随性而为是他的道,随心所欲却不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有些原则,关乎本心,必须坚守,对于心中的这股不由自主的躁动,利用强大的意志力,予以坚决的压制。
年轻人是闲不住的,必须找点事情做,否则容易出点出事。
自从进入秘境之后,尚未熟识此间的各种天地能量,这严重阻碍了他的行动速度,是以,趁此闲隙,闭目凝神,慢慢体悟起此间天地的运转法则。
细品之下,良辰惊奇地发现,秘境天地中所蕴含的生机,竟是接近凡间的两倍。难怪放眼所见,皆是极其高大的参天巨木,动物生灵,亦是体型巨大,仿佛一个放大版的巨型世界。
‘或许,只要拥有足够的生机,凡间的生灵,也能成长的巨大无比。’一个怪异的想法,跃然于脑海之中。‘或许,这也是法则的差异。道者,万物之所导,而不知其所由,法则之力,凌驾万物,或许只需神念稍动,即可掀起山崩海啸之势,宇宙的终极奥义,亦或许只这一念,一念生,一念灭,一念永恒,一念归虚···’一念之间,斗转星移,天涯海角,寂灭轮回。
这一念,仿若化身于这天地之道,自己的神念,便是这天地间的道,也是自己的大道,宇宙之中的一切,皆是在大道光芒的照耀下,时间,不复存在,道韵之中,不生不灭,永恒才是唯一的旋律。
神念所及,无所不极。只有掌控法则的强者,才能真正做到无敌。这种强大到极致的感觉,极度令人神往,良辰的神魂,亦是不自觉得于其间肆意徜徉,无休无止,不紧不慢。
这主宰一切的至强心境,不正是自己所追寻的道么?
看似遥远无比,却是又在一念之间。一层极其朦胧的存在,于这一瞬间,闪现在了他的识海之中。直觉告诉他,有些答案,或许就隐藏在那层神秘且朦胧的背后。
用尽极度的神魂,竭力向着那片朦胧靠近。
蓦然间,异变陡生,于那极远的虚空之外,一道至强道韵,横亘星河,洞虚万物,照耀而来。在其至强的光辉之下,原本璀璨耀眼的大道光芒,瞬时变得有些晦暗起来。
‘难道,这才是宇宙的终极奥义。’猛然间惊醒的良辰,浑身冷汗直冒。方才那股力量,无以名状,不可抗拒,无法触摸,但来自神魂深处的震撼,真真切切的宣示着它的存在,以及至高无上。
“出了何事?”不知何时,敖英已经醒来,正疑惑地望着他。
“怎么了?”良辰此刻还有些惊魂未定,丝毫不知自己神游太虚之时,外界所发生的变化。
“你自己看看。”敖英微微转头示意到。
他这才发现,此刻,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凌乱无比,原本欣欣向荣的花草树木,尽皆枯萎凋零,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唯独剩下了死气沉沉的灰暗,同时,仿若被齐刷刷的切割了一般,分离悬浮于半空之中。更加诡异的是,旁边的那湾溪水,此刻,竟是在倒流。除了沙沙作响的风声,再无任何的鸟鸣虫唱,静的出奇,静的可怕。这一切,都是自己干的?
他发现自身道境,却是在不知不觉中开启,将此间的天地法则,搅扰的混乱无比。
道境在无意间开启,这是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若非道境的护持,此刻,他或许已经被那缕至尊大道的光芒所泯灭为虚无,就像自己在世间从未存在过一般。
头脑之中一片混乱,豆大的汗珠扑簌簌直下,此刻,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恐惧,与无助。‘难道一切都是假的?’这是脑海之中,仅存的想法。
在那至强大道的照耀之下,一切,皆可改变,可存在,也可湮灭,仿佛一切皆是虚幻,世间所有,都是假的。
这种力量,才是真正的恐怖。它从未展示过自己的恐怖,却又恐怖的那般理所当然。
稍微平复了一下心境,良辰收回道境,溪水再次向着下游流淌,可四周遭殃的这些花草树木,却是依旧凌乱的散落在地,毫无半点生机。幸好事先与龙女施加了灵力保护,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也是在这一刻起,他在真正意识到了法则的可怕,因为本就不能完全掌控,所有的可能,那就都有存在的几率,包括与自己相关的一切受到毁灭性的殃及。从某种角度上讲,道境,其实是一柄双刃剑,而且没有剑鞘,稍有不慎,便是自己无法承受的后果。
“没事吧?”敖英望着满头大汗的良辰,关切地问道,她亦是感受到了对方内心深处那浓浓的恐惧。
良辰猛喘了几口粗气,稍事放松了片刻,在龙女的搀扶之下,勉力站起身来,向着溪畔走去。
“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我们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拘起一捧清水,泼到面颊之上,瞬时清醒了许多,良辰向着龙女问道。
“我···听不太懂···”敖英被这突兀的一问,搞得有点云里雾里。“你刚才怎么了?像是在害怕什么?”
“别担心,只是触摸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存在。没吓到你吧?”
“那倒没有。没事就好。”在确信了良辰的神智还算清醒之后,敖英的内心,也是踏实了许多。“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你的绘画功底挺扎实的啊。”良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嬉笑着说道。
“还好啦,从小就喜欢丹青水墨,浅尝辄止而已,未及登堂入室。”敖英白皙的小脸,瞬时又泛起了红晕。
“画中的一切,都是出自画师之手。你可曾想过,我们这个世间的一切,会不会有可能也如这图画一般,只是我们身在画中,浑然不知造画者的存在。”良辰尽可能简单地将那至尊大道用图画做了个比拟,帮助敖英理解。
“这···太匪夷所思了···”饶是龙女见多识广,亦是被良辰这大胆的想法震撼到了。
“呵呵,只是我一时的胡思乱想,别当真啊。图画可是没有自主意识的,但我们有。”他并不想将至尊大道的存在明说,故意打起了哈哈。
“呃···”敖英小眼一翻,一副似信非信的模样。
“休息好了我们就出发吧。”此时状态已然好转,良辰不想再耽搁时间。
“我倒还好,只是要拖累于你···”龙女不无愧疚的说道。
“你我之间何须如此见外。”良辰大大咧咧地说完,毫不见外的揽起龙女的纤纤细腰,向着鸟人所在的群岛方向飞掠起来。
···
随着对秘境之中天地法则的感悟加深,良辰飞掠的速度,也是有了很大的提升。几日之内,已是行出了数万里远,只是依旧未曾见到鸟人岛屿的任何踪迹。正当他怀疑自己被蒙骗之时,远处苍茫大海之中,出现了一片如同群星散落的岛屿,正是那巨人所画的群岛。
寻了处隐秘山洞安置了龙女后,他便孤身一人,向着群岛悄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