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良辰就发现了这留下城与凡间最大的不同,那就是这里有着很多的奴隶,而这些奴隶中除了一部分战俘外,更多的,便是因生气耗尽被别的族群所吞并的灭了族的灵兽,这留下城,竟是一个奴隶的世界。奴隶的全部,都是属于主人的,他们失去的,可不仅仅是自由。这些奴隶虽也是各种不同的灵兽所化,本体并不相同,但却有着一个十分明显的共同点,那就是他们的眼神之中,满是惊不起一丝波澜的绝望,以及对于一切的彻底麻木。
良辰很是反感这种压抑的氛围,他也算是自幼修道,虽不认同佛门的众生平等,但也更加不会认同这种绝对的不平等。不过这个残酷的世界才不会理睬他的认不认同,天地之中,天道法则才是唯一应该存在的真理,即使谁都说不清什么是天道,什么又是真理,唯一能够确认的,也是最为本真的,便是那份自心中所追寻的道。
良辰出身草根阶层,骨子里便有着一种天生的善,那是一种他所理解的这世间所应有的善。正自沉思中,身后传来了“滚开!”的一声大吼,激起了他一个机灵,回头看去,见是一队人马俱甲光鲜亮丽的马队,马队围绕着中央的一辆豪华的马车撒开护卫阵型。说是马队也并不全对,因为这些甲士所乘的,是一种七分像马三分像狼,头生双角的怪物,特别是那一嘴尖利粗犷的獠牙,甚是骇人。
“咦,居然是个人类,小子,赶紧滚开!”此前吼喝良辰的甲士见他仍旧愣在原地没有让路的意思,便再度不耐烦地催促道。同时,扬起了马鞭,紧接着便是狠狠的一鞭抽来。
留下城明文规定,不得随意伤人。这队甲士对此却是全然不以为意,举鞭就抽,丝毫未把留下城的城规当回事。良辰可不是那种不敢还手的主,此时他的心中本就有些压抑憋闷,正愁找不到一个发泄的路径,不想瞌睡了碰到枕头,这甲士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他不由分说伸手便抓过甲士甩过来的钢鞭,使劲往下一拽,只听‘啊呀’的一声惨叫,那甲士虽也有着洞者境的修为,在猝不及防之下,还是被良辰一把给扯下马来。
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扯下马,就如同被人当众扒光了衣服一样,是一件很丢人的事。落马后的甲士立即恼羞成怒,不由分说,一个鲤鱼打挺飞身而起,并同时抽出了腰间战刀,纵身前掠照着良辰头顶猛力劈下。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面对劈来的战刀,良辰不闪不避,没有任何的动作,任由战刀直愣愣砍在了头顶。只听如同金属撞击岩石般的“噔”得一声,战刀被倒弹而回,若非甲士膂力过人,此番定然战刀脱手。有着九死神功护体,普通的兵刃,此时已很难再对良辰造成威胁。
这势大力沉的一刀虽未劈伤良辰,却是劈醒了甲士,对方一副见了鬼般的亡魂大冒,此前嚣张的气势瞬时荡然无存,转而警惕地注视着良辰。“小子,你是何人?”甲士强打精神,冷声喝问道。哪怕心里再怂,众人面前,也不能弱了气势,丢了颜面。
良辰干架可从来没有自报家门多说废话的毛病,再加上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气,管他三七是二十八还是八十二,挥舞双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轰了上去,一拳将那甲士砸飞出去数十丈远,重重的撞在一面墙壁之上,愣是将墙壁都给砸得凹了进去。但令良辰没想到的是,那甲士承受了如此猛烈的攻击,竟然没有毙命,不只是其自身实力的原因,更是其所穿戴的这套甲胄很是不俗,替他承受了绝大部分的伤害,使其在九死神功的一击之下存活了下来。甲士的生命无虞,不过其身上的那副甲胄,却是因承受了攻击被轰得稀碎。
既然选择了下手,自然就没有再留手的道理,尤其是对想要自己命的人。此番胸中的火气得以宣泄一二,顿时一股舒爽的感觉袭遍全身,老话说得好,感觉来了,挡都挡不住。良辰干架的兴致燃起,不等其余甲士反应过来,便主动飞身冲了上去,以极其蛮横的方式,直直撞入了马队,将其冲的四分五裂,连带正中的马车都给撞的倒飞出数丈远,一众甲士更是纷纷人仰马翻,狼狈不堪。
这些甲士多是有着洞者境的修为,反应速度很是不慢,遭受良辰的野蛮冲撞之时勉励施展身形,躲避开了致命打击,可胯下的那些坐骑,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在他的野蛮冲撞下,只听得一声声刺耳的‘磕磕巴巴’的骨骼断裂的声音,这些坐骑纷纷口吐血沫伤残倒地,一声声惨痛的哀啼响彻了整片街道,场面甚是惨烈血腥。在这个令人压抑的肮脏之地,良辰很是享受这种血腥的感觉,当然也就不会停手,一通冲撞只是热身,寻得就近的甲士,便挥拳冲了上去贴身近战。众甲士本是灵兽所化,相较于人类,其天性之中已然称得上嗜血,但令他们没想到的是,眼前的这个人类,比自己更加的嗜血。
战斗一开始,便是残肢断体血肉横飞的残酷场景,重伤哀嚎与慌怒叫喊之声更是此起彼伏。此时的良辰已是进入了状态,连格斗技巧都省了,一拳一拳实打实的猛打猛砸,每一拳下去,连带着厚重的盔甲,都是产生了明显的凹陷。同时频频伸手接住对方的攻势,抓到哪是哪,直接连血带肉的生撕扯下,场面血腥至极。片刻功夫,数十甲士已然被他生撕活劈了大半,剩下的尽是亡魂大冒,如同惊弓之鸟,颤颤巍巍的聚集在了马车的周围。
这边动静闹得极大,早已惊动了城中守卫,此时整个战圈皆是被持戈甲士里外三层团团围住,外层的围观者更是将整条街道围的水泄不通。留下城中打架斗殴之事本就罕见,眼前这种当街的血腥杀戮更是稀有,看热闹没有嫌事大的,围观众人纷纷跟着吆喝起哄,场面一度混乱异常。
一通发泄之后,良辰胸中憋闷的火气已是祛除了大半,看着眼前这群之前嚣张跋扈的甲士,此时已是风声鹤唳,战战兢兢,这令他十分满意。恶人就要有更恶的人去磨,为了纠正孽境大陆的社会风气,他便勉为其难的做了这个更恶的人。不过碍于此时留下城的巡城守卫已到,便也没再肆无忌惮的出手。人人都需要颜面,当着守卫的面出手,便是不给守卫颜面,也就是不给城主颜面,不给整个留下城颜面。恶人偶尔做做无妨,蠢人却是做不得的,因为愚蠢,是绝对要付出代价的。
此时,自始至终都紧闭着的马车车门终于打开了,令得良辰没想到的是,走下来的,竟是一位羽衣翩跹的美艳女子,紧随其后的,是一名身躯佝偻的老妪,方才乱战之时,良辰便感觉到有一股来自神识的威压在对自己扫略探测,那威压,正是来自这个老妪。两人身上,皆是有着若隐若现的龙气显现。女子现身后,不止与良辰对峙的这些甲士齐刷刷行了跪拜礼,连同四周围绕的巡城卫队,亦是呼呼啦啦跪倒了一片,很明显,这女子在留下城中的地位,可是着实不低。
“小姐,这厮??????”见到女子走出马车,一名甲士便欲上前陈述一番良辰的罪恶,不料却被女子挥手制止了。女子那张堪称完美的容颜之上,不见有丝毫的波澜起伏,极其的平静。缓缓向前走出几步,直视着良辰缓缓说道:“小女敖琴,在此给少侠赔礼了!”敖琴的声音极其温婉,与陆云裳有得一拼,极是令人心旷神怡,良辰此时的火气,终于是消散的差不多了。
若是对方咄咄逼人,上来就动手,良辰定然也是回以简单粗暴的反击。可此番对方非但没有责怪自己肆意杀戮的意思,竟还如此彬彬有礼,尤其对方的颜值还是那么的有担当,这反而令得他有些不好意思了。没有人喜欢动不动就闹得鸡飞狗跳,能心平气和地将事情说开了解决掉,自是再好不过。良辰略感尴尬的扫了一眼那满地的残肢碎体,继而面不改色的说道:“你这丫头真不懂事,早早出来说句客气话,哪里还会有这一出,你看看,这都怪你不是??????”
“少侠做事雷厉风行,似乎并没有给小女子讲话的机会吧!”面对良辰的无理取闹,敖琴也并未动怒,反而是展现的极有大家闺秀般的教养。
“这次就算了,我从不与女子一般计较,不过记住了,下不为例啊。”良辰很是有些无耻的大义凛然的摆了摆手,转身便要离去,全然未将周遭的一众甲士放在眼里,颇有些胸有雄兵百万的**丝光棍气质。
“少侠留步!”敖琴见良辰竟然真是转身要走,连忙挽留。见良辰停步回转,继而微笑着说道:“人类有句话叫男子汉敢作敢当,此番你杀伤我留下城如此多的护卫,若是一走了之,可是有些不厚道啊!”
“是他们先动的手!对于想要我命的人,我可从来都没有手软的习惯啊。事情已经做下了,你想怎地?”良辰一副死猪不怕滚水烫的无赖表情。
“请少侠随我去府中一坐,此间种种事宜,家父自有定夺。”面对良辰的蛮横,敖琴依旧是彬彬有礼。
“哦?若是我不愿呢?”良辰戏谑着说道。一切的自信都是来源于实力,他的底气便是来自于方才的混战,仅仅只是催动九死神功,这留下城想要留下他,已是极其困难。若是再加上图血道炎,他坚信,在这留下城来去自如,还是能够做到的。
“若是少侠不愿,小女子自是不会强求。”敖琴面带春风般的微笑着说道。
“既然丫头你这么有礼貌,那我就勉为其难,咱们就此别过吧。”以良辰的狡猾,焉能看不出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说完便转身要走。
“有一修复灵魂的宝物??????”敖琴连忙说道。
“呵呵,开玩笑,什么宝物不宝物的,男子汉大丈夫,做事自然要敢作敢当。走,我随你去,与你父亲一个交代。”良辰挂着一脸憨厚的笑容,嬉皮笑脸的率先钻进了敖琴所乘坐的马车之中,毫不拖泥带水。
“人类可真够无耻的??????”这是围观众灵兽此时心中的共鸣。
敖琴与老妪对视一眼,双双无语,也进入了马车之中,此时的马队已经变成了步队,再度开动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