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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清幽的眼眸,死死的盯着晓楠看,那模样宛若是要将她生生看穿看透一般。
暗芒,清晰的至他深邃的眼底掠过,掀起层层波澜,十几秒过后,恢复一潭冷清,“什么时候的事?”
他的语气,分明是故作平静。
“很久了……”
晓楠舔了舔唇,补充道,“好些年了。”
听闻晓楠的话,景易宣心里当真不知该作何想。
开心吧?
看着曾经背叛过自己的两个人原来过得如此凄惨,他是该开香槟大肆庆祝的吧?
可是,为什么他却偏偏开心不起来呢?
甚至于,觉得胸口像压着块巨石一般,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
这个女人的生活,到底有多糟糕?
长久的,厅里陷入一片死寂的沉默。
景易宣倚在橱台上,凛着眉,抽完一支烟,又点了一支烟。
离婚了?!
呵!也是,只有这个理由,才能把之前所有的事情都一一说通。
厨房,电炉上煮面的平底锅早已沸腾,拉面在里面尽情的翻滚着,顶得锅盖打在锅沿上‘啪啪啪’的响着。
“我先去帮你把面夹出来……”
晓楠说着,越过他就要进厨房去。
却伸手,被景易宣扣住了手腕。
“尹晓楠,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做女人,还是做情妇!!”
女人,意味着,好好爱,好好过!
情、妇,意味着,好好做!
这话……多像四年前诀别的那次,他拉着她的手说,‘尹晓楠,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晓楠回头,水眸平静的看着他,淡淡的掀了掀唇角,“情、妇。”
这两个字,也就意味着,她从未想过要同他好好爱,更没有……好好过!
晓楠知道自己是自私的,所以,说完这句话,她没敢再多看他一眼,甩开他的手,就兀自进了厨房去。
景易宣在阳台上不停地抽烟,就连晓楠叫他过去吃面,他也作势没听到,冷冷的站在那没有进屋去。
他深吸了口手里的烟,又长长的吐了一口烟雾出来。
他比谁都清楚尹晓楠的存在,于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那种把她放在心口里,谁也无从取代的感觉,好受吗?一点也不好受!
而如今,自己在她的生命里完全进退自如,而他呢?他是不是也能做到跟她一样,让她在自己的生命里同样进退自如?
过去四年的痛,让他没了那份自信。
他做不到不在意,把她留在身边,爱而不得,无疑是对他自己一种最残忍的惩罚方式!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他不愿再去延续了。
“你再不来吃,面要被汤泡烂了。”
晓楠柔暖的催促声再次从他身后的厅里传了过来。
他转身,深深的看一眼身后的晓楠,而后,将手里的烟头摁灭在了烟灰缸里,转而进了厅里来。
桌上,放着那碗刚出炉的汤面,热气腾腾的还冒着雾气,突然他就觉得胃里好像已经被填得什么都塞不下了。
“要多少钱?”
他问晓楠。
晓楠一愣。
“亲人治病,缺多少钱?”
景易宣耐着性子重复。
晓楠抿着唇,不知该如何回答。
倏尔,景易宣递了张金卡给她,“这是我的副卡,密码你的生日。”
晓楠心微悸,清丽的水眸掀起浅浅的一层涟漪,看着他,却没有伸手去接他手里的金卡。
景易宣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不用多想,密码四年前设的,懒得改了才一直放任着,里面的钱够你花了,不够我会随时补进来。”
见晓楠没接,他皱眉,“拿着。”
晓楠抬头,不解的看着他。
景易宣似有些失了耐性,“怎么?还真要陪我上次床,这钱才肯拿是不是?”
晓楠为难的看着他,心下却是一片动容。
至少,他愿意毫无条件的借钱给她,是不是?
“尹晓楠,别挑战我的耐性!!”
显然,景医生有些生气了。
晓楠犹豫了半刻,终究还是讷讷的伸手,将他手里的卡接了过来。
显然,她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她也只能以后再找机会把钱还他了!
望着手里的银行卡,晓楠心情有些复杂。
甚至于她有些怀疑,自己兜这么一大个圈子,到底有没有必要。
她总在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关于阳阳的事情,可是,告诉他又怎样呢?阳阳的身世一旦曝光,说不定从此没有哪家医院再愿意帮他们治疗,那样的一天,晓楠几乎都不敢去设想,如果让她看着怀里阳阳的生命一点一点消逝,而她却一点办法都没有,那她定会疯掉的!
还有他,知道真相之后,他定会拼尽了全力来护她和阳阳周全的,一旦与温纯茹闹上,到最后又会落到一个怎样的收场呢?
他们是注定了没办法在一起的,又何必再告诉他真相来徒添他的烦恼呢!
晓楠不着痕迹的吸了口气,舔了舔唇,“景医生,无功不受禄,对于我刚刚提出的条件,希望你再考虑考虑,过几天我再来找你。”
晓楠不卑不亢的说完,转身便出了景易宣的家里去。
走前,她能感觉到有一束骇人的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但她选择了无视。
电梯门阖上,晓楠长松了口气,才发现不知何时,她手心里早已一片凉凉的薄汗,电梯里还倒影着一张苍白得没有任何血色的面庞。
终究,她还是跨出了这一步,但她相信,这一定会是阳阳生命里最关键的一步。
晓楠如是想着,清秀的嘴角忍不住弯出了一抹灿烂的弧度。
她的宝贝,就是她最美的笑容!即使,再苦再累,一想到他那张可爱的脸蛋,什么样的艰辛困苦都忘了……
………………
景易宣临窗而立。
目送着那抹纤瘦的娇影走出小区后,才淡淡的收了视线回来。
眼潭,越渐深沉,色泽也更暗了些分。
他再次点燃了一支烟……
突然就觉胸口闷得特别难受。
今天尹晓楠给他带来了两个冲击。
她要做他的情妇,只是情妇,为了钱!
她离婚了!!
两个消息,却在说明着同一件事……
她尹晓楠过得不好!甚至可以说,她的生活一团糟!!
为了钱,她日夜卖命,拼命干活。
卖酒,卖避-孕套,直到如今……
连身体,都能出卖!!
景易宣低头,抽了口手里的烟,试图让烟草来麻痹他心口这份明显的钝痛。
尹晓楠,到底是怎样艰苦的生活,才把你逼到了这样的绝路上来!
他有没有必要去深入了解一下?
***
曲梦熙的身体,终于开始好转。
半月之后,精神气比之前好了很多,虽然依旧不能下床,但至少能够坐起身来陪人聊天了。
景易宣一席干净的白色大褂,双手习惯性的兜在衣服口袋里,双腿交叠,慵懒的坐在病床对面的沙发椅上,淡漠的看着床上的曲梦熙,清隽的面庞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关于那天的催、情、药,还有你摔进洞穴,以及拔管的事儿……我希望不会再有第二次这样的事情发生!”
景易宣的声音,冷幽幽的,像冰柱,教人闻之而栗。
景易宣的话音才一落,曲梦熙的眼眶顿时就湿了,“易宣,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不懂吗?”
景易宣只淡淡的抬了抬眼皮,脸色更冷些分。
“你看不到吗?现在躺在床上的人是我,被拔管差点送了性命的人是我,为什么你反过来还要来训斥我?在你眼里我真的就那么不重要?还是说……你真的就那么爱她尹晓楠?”
曲梦熙说得声泪俱下,一滴滴的眼泪从羽睫下滑落而出,好不惹人疼惜。
“我是医生,在我眼里每一条生命都尤其重要!”
景易宣用广泛的定义回答她,一句话就淡淡的将她与他所有的病人划到了同一个级别之上。
曲梦熙心里一片漠凉,泪潸然而下,“在你心里,我就跟你的那些病人毫无差异是吗?所以你现在仅仅只是把我当作你的一位病人来查房的吗?”
“如果只是我的病人,我根本不在乎他的品行如何。”
景易宣寡淡的说着,起了身来,“你好好休息吧,我下次再来看你。”
“你就那么肯定这些事情不是她尹晓楠精心设计的局吗?”
曲梦熙冲着他的背影,不甘心的喊着,手,捏紧被子,几乎要把指甲嵌入被褥中去。
景易宣回头看她,目光平静,“因为像尹晓楠那种高傲的女人,她不可能会为了谁而出卖自己的灵魂!”
曲梦熙眼眸一紧,眼底顿时湿了一圈。
这话,不仅是在抬高她尹晓楠,而且,还在不留余地的贬低她曲梦熙!
曲梦熙深吸了口气,尽可能的将心头的那抹愤恨压下来,掀起嘴角,温婉的微微一笑,“易宣,如果你真的这么爱晓楠的话,我可以向伯母要求退婚的,你知道,我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只要你一句话……”
景易宣望着曲梦熙那张温婉秀气的笑脸,眼底更深了色泽,忽而,冷凉的笑了笑,那笑有些意味不明,只道,“你好好休息。”
“梦熙!!”
病房外,响起尹思若的唤声,人未到声先到是她一贯的风格。
尹思若探头走了进来,一眼就见到了预备出门去的景易宣,“景医生。”
她一愣,喜悦跃然眼底。
景易宣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就算做招呼了。
“易宣,麻烦你帮我给思若倒杯水吧,我行动不太方便,谢谢你了。”曲梦熙轻轻喊住了要出门去的景易宣。
景易宣倒没有推拒,转身走去饮水机边给尹思若倒了杯水。
尹思若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忙将手里的水果篮搁下,接过他手里的水,“谢谢,其实我自己来就好。”
她偏头,看一眼床上情绪特别低落的曲梦熙,“怎么了?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她又转而看了一眼景易宣,试探性的问道,“吵架了?”
景易宣没答话,“你们聊吧,我先走了。”
“易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