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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多开导她,真的再别无她法了,事已至此,希望秦姨能看开点。”
晓楠听了景易宣的话,低低叹了口气,情绪有些落寞,眼角的余泪还未来的及干涸。
景易宣心疼的捧起她的小脸,皱着眉道,“这几天就看你每天苦着这张脸,这样可不行,秦姨看着只会越来越难过。”
晓楠听得他温柔的抚慰着自己,眼泪就再也抑制不住的往外流。
她的手抓上景易宣捧着自己的大手,脸颊依赖般的在他温暖的掌心里蹭了蹭,眼帘垂下,摇头,“易宣,我好累……有时候我觉得我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景易宣揽着她,心疼的将她搂进自己怀里来,试图把身体内所有的温暖全数传递给她,“累了就到我怀里来,虽然没办法替你分担你心里的痛苦,但至少还能给你一丝慰藉。”
晓楠听闻这话,嘴角忍不住轻轻上扬。
脸贴在他的肩膀上,轻闭着眼,享受着这痛苦边缘的一片唯一一片温存。
晓楠庆幸,这个时候,好在自己还有他!
尹思若在重症室里呆了五天,也昏睡了整整五天之久,每日就靠着营养水维系着。
第六天转入普通VVIP病房。
这日晓楠比谁都忙。
她先是从外面买了一束娇艳欲滴的百合回来,插在花瓶里,又精心修剪了一番之后,这才将它们搁在病床前的小圆桌上,这样思若一醒来就能见到这素白圣洁的百合了。
这是她最爱的花种。
她总说百合象征着洁净,通明,一如她的心,单纯如白纸。
晓楠想到她曾经说这些话时那单纯无邪的笑脸,心口一疼。
思若从来都是天真烂漫的,不管遇到多痛苦的事情,哭一哭也就过了,隔日再见她依旧一片阳光般的笑容,不熟悉她的人会觉得她没心没肺,了解她的人才知道,那只是因为她的心田里种着一片阳光。
想到从前过往美好的一切,再看着床/上还蒙着层层纱布的思若,以及两腿处那扁平的被褥,晓楠的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般,狂涌而出。
思若,如果可以,多希望从前的那些天真能够永远定格在你的脸上,永远都做那个没心没肺的尹思若!
“水……”
“水,我要喝水……”
忽而,病床/上传来尹思若虚弱的唤声。
晓楠一喜,就见病床的尹思若已然缓缓地睁开了眼来。
“思若!!”
晓楠欣喜的朝病床/上的尹思若扑了过去,顿时眼眶里的眼泪淌得更厉害了,“思若,你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这几天真是吓死我了,呜呜呜……”
晓楠握着尹思若的手,不停地哭着,忽而想起她说要喝水,又连忙跑去饮水机处倒水,“等等,姐马上给你倒水!”
尹思若看着姐姐泪流不止的模样,虚弱的出声,安抚着她,“姐,你别哭了,我现在这不好好的吗?”
晓楠一听尹思若这话,握着杯子的手一抖,饮水机中的热开水顺势洒在了晓楠的手背上,她疼得低呼一声,眼泪扑簌扑簌就往外掉。
但她没敢让自己哭出声来,急忙抹了一把眼泪,这才转身,牵强的扯出一抹笑,将水递到了尹思若跟前来,“我加了些冷开水,喝起来应该不烫了。”
“姐,你先扶我起来吧。”
“好,把我床摇起来,你小心点。”
晓楠说着就替她将床头稍稍摇高了些。
尹思若艰难的动着身子,还在努力的尝试着想要靠自己的力量坐起身来,却倏尔皱了皱眉,她抬起头,有些难过得看着晓楠,“姐,我的脚好像都没知觉了,是断了吗?”
晓楠一听这话,眼泪就完全不受控制的往外涌,甚至于差点就哭出了声来。
“思若,我们先把水喝了,来。”
晓楠试图转移话题。
尹思若却笑着安慰自己的姐姐,即使脸色还有些苍白,“姐,你别哭了,我都没感觉到疼。”
她说着,伸手想要去搬自己的腿,“不就断了两条腿嘛,又不是好不……”
话说到这里,突然扼住。
笑容登时凝在她的脸上,她勾着身子,双手仓皇失措的隔着被褥在自己腿部的位置处不停地摸索着。
“我的腿呢?”
“我的腿呢?!!”
一时间,尹思若像疯了一般,不停地在床/上摸着。
“我的腿呢?!!我的腿……”
她从床头,摸到床尾,又从左边摸到右边。
那张苍白的面颊死灰一片,眼泪更是如断线的珍珠一般,不停地往外涌,“姐,我的腿呢?我的腿去哪儿了!!为什么我没有腿了!!啊——————”
尹思若哭着喊着,双手抱着头,不敢置信的大声尖叫,“不可能!!不可能————”
“思若,思若……”
晓楠哭着扑过去抱住自己的妹妹,“思若,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姐不好!!都是我不好……”
她抱着妹妹,心疼的不停地吻着她的额头,声泪俱下的同她道歉。
“不可能!!绝不可能!!我不相信,不信……”
尹思若发狂的去推抱着自己的晓楠,“让开!!让我下床,我要走走!!让我下床——”
“思若!!别这样,姐求你,求你……”
晓楠哭着抱住她。
但尹思若已强行掀开了被子,当见到那只剩下半截的两腿时,她差点眼前一黑,就直接昏死了过去。
“思若……”
晓楠忙扶住了她。
尹思若放声大哭,歇斯底里的冲晓楠大喊着,“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她整个人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随手抓起床头上的东西就往地上砸,“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杯子摔在地上,顿时一片粉碎。
紧接着是果盘,电话机……
甚至于连她床头的圆桌上那个盛满着百合花的玻璃花瓶也没放过,“为什么还要在我眼前放一束开得这么鲜艳的花,是不是想告诉我全世界都是美的,只有我一个人是残缺的!!还是为了讽刺我跟这折枝的花一样,都是没有定脚的根了!!我们都是残疾!!废物——”
花瓶狠狠地砸碎在地上,玻璃渣碎得满地都是。
那娇艳的百合躺在破碎的玻璃渣里,显得那般残破不堪。
晓楠终究没能再忍住眼泪,一颗一颗的从眼眶中滚落而出,掉落在地上,碎开来……
尹思若几乎把房间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了,晓楠也不阻止。
晓楠知道,她的心里有多少恨,多少痛,急需要发泄!
能够发泄出来是好事,晓楠就怕她憋着,憋到最后就只能往死胡同里钻……
“谁让他们把我的腿截了!!我有答应过吗?我有点头过吗?你们有没有遵循我的意见!!!”
尹思若哭着喊着,惨白着一张脸,冲晓楠歇斯底里的叫着,“你看我,现在是什么怪模样!我瘫了,我就是个残废,我一辈子都只能躺在这张床/上,我永远都没办法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了!!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把这样的我留下来,尹晓楠,你们怎么不让我去死!!不让我去死——”
晓楠听着一个又一个的‘死’字从自己妹妹的嘴里说出来,她吓得浑身发怵,瘦弱的身子颤抖得厉害,手心里一片冰冷。
她多害怕从思若的口中听到这么绝望的字眼……
“思若,别说这个字!当姐求你,求你,好不好?”
晓楠紧紧抱住自己的妹妹,将她的头搁在自己怀里,一下又一下疼惜的抚摩着她的秀发,“相信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就算我们没了腿,我们还有希望!我们还可以用义肢,是不是?你知道多少人用义肢就跟常人无任何区别吗?只要我们肯坚持,一定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相信我……”
“呜呜呜——”
尹思若瘫在姐姐的怀里,哭得那么凄绝而悲凉……
她的人生真的还有希望吗?还有吗?
穿着白色大褂的景易宣出现在尹思若的病房门口的时候,里面凌乱得简直就像被八国联军扫荡过一般,玻璃碎渣到处都是,书本,鲜花,水果,散了一地,处处都是狼藉。
他走进来,边走边弯身拾起地上的杂物。
甩一甩手里的书本,将里面的玻璃碎屑弹掉,搁回桌面上,而后倚在桌边,静静的看着里面的两个女人。
晓楠和思若也同时发现了景易宣的存在。
尹思若一惊,而后一声尖叫,立马就将头缩进了被子里去,又闷声哭了起来,就只听得她在被子里喊,“你出去,出去……”
晓楠有些无助的看向景易宣,景易宣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安心就好。
他没有离开,甚至于毫不避讳的迈步朝床/上的尹思若走了过去,探手,将捂着她脑袋的被子强行扯了开来。
“你干什么!!放开,放开!!”
尹思若哭着大喊。
景易宣依旧一脸平静,肃然的视线看定尹思若,沉声道,“尹小姐,我是医生,我现在必须替你检查身体状况。”
“我不需要!!”
她哭着大叫。
“抱歉,我没办法看着我的病人就这么消沉下去而置之不理。”
景易宣说着,直接强硬的将尹思若身上的被子给掀了起来。
“景医生……”
晓楠紧张得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被扯去了被子的尹思若毫无遮掩的曝露在景易宣眼前,她起先是一愣,而后,眼眶越来越红,到最后,竟毫不避讳的直接扑入了景易宣怀里,放声大哭。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晓楠微微一怔,眸光闪烁了几秒,便别开了视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