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高墙 第一百一十七章 回城

安顿的空气变得越发难受了，虽然以前也是充满了煤炭味和海腥味，但现在又加上了些烧焦的糊肉味和火药味。

巴特被血骑士们放进一个箱子里，被抬着穿过了工业区的煤渣路，进入了内城。

“外面的情况似乎不是很好。”巴特从箱子里爬出来，第一句话就走进了正题。

“军队封锁了道路，那些贵族们不允许市民离开这里。”爱莎合上了手中的求助信，桌上还放着一整箱的信封没拆开。

“什么情况？难道还有人想离开这里，这可是拉帕利地区最繁华的城市。”巴特离开安顿太久了，两个月的时间里，这里发生的变化会让任何一个人感到绝望。

“街区的红发人发生了暴动，然后被镇压了，骑士们席卷了所有的城区，包括内城贵族们的聚集地，现在外面很混乱，连那些贵族们也在遣散不够忠诚的仆人。”爱莎疲倦的说道。

“什么？不够忠诚？难道有哪位阁下的家被洗劫了吗？”巴特努力忍住笑声。

“我可不认为家庭的女性被强行掳走，房子被烧毁，工厂因为无法缴纳税款被收走，这些事情很好笑。”爱莎认真的看着巴特。“那位男爵自杀了，连带着他整个家族，全完了。”

“哦。这确实很悲伤。”巴特平淡的说道。

“这不是个例，有很多人都在寻求帮助，包括那些只有政府贡献金的新贵族们。”爱莎拿出一叠叠的请求信，那上面都是希望能将自己的家人送进修道院修行的请求，没人知道接下来安顿还会发生什么。

“那真不错，这样他们就知道那项法案有多愚蠢了，连那些贵族家族的成员们都受到了侵害，那些掌管法律的家伙们应该会慎重些，谁让我们这些红发人离他们太远了。”巴特以一种兴奋且观看戏剧的面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猜为什么贵族们要封闭离开安顿的道路？”爱莎看着巴特的表情，充满恶意的问道。

“他们会把整个安顿的红发人变成服役的领民。巴特，他们做的出来，那时所有的高墙人会被征用，教堂的圣光可不庇佑你们。”爱莎直接说出了答案。

“您会庇佑我们的。”巴特立刻弯下腰。

爱莎有些无法应付巴特的行为，这家伙就像街上无所事事的流氓。

“安顿的事情处理完了，巴特，你那边呢？”爱莎将话题转了回来。

“说真的，我很后悔去森林，那绝对是一场痛苦的经历，还是在安顿处理问题轻松些。”巴特的表情变得痛苦。

“我找到一部分的物资供应了，是纳尔森家的钢铁厂，就在家族的煤矿旁，将铁放进煤炭车里，拉到工业区的厂子里。”爱莎拿出一张地图，上面标记了一段长长的红线。

“纳尔森家？不是特纳家？”巴特奇怪的询问道。

“不是，那些钢铁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硬度很高。”爱莎沉默了一会。“光是那些钢铁的制造，就非常昂贵且费时。”

“费兹先生有什么回应吗？”巴特没忘记真正的主角。

“他封锁了前往西部的矿区的铁路，名义上是防止暴徒破坏。”

“您的想法呢？依照计划，去见费兹先生吗？我想特纳家绝对很想知道这些。”巴特谨慎地询问，目光一直盯着爱莎的脸。

“我要去威胁自己的家族？威胁所有的亲人？这样…………”爱莎拿出手帕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巴特低下头，他认为自己不该看到这一幕，但立刻，他意识到自己把爱莎从一个贵族小姐当成了一个上司，极为强大的上级。

“我们需要时间，您知道的，这意味着什么，您是查尔斯家族伯爵的女儿，您是……贵族。”巴特单膝跪在地上，他请求道。

一切的一切，最终依旧回到了爱莎贵族的身份。巴特自认为的一切努力，都是在贵族们的认可下，他无奈的自己揭开了这一幕。

“这些，爱莎小姐会自己判断。”珍娜站在墙壁边缘，灯光的阴影里，他受够了这些贪婪的商人了，爱莎绝对不能在被利用了。

“巴特，你去想办法联合那些内城的居民们，他们是没有领地的贵族家庭的成员，我需要他们的支持。”爱莎抬起手制止了珍娜的行动，她轻声对巴特下达了命令。

“联合那些没有交集，甚至对立的人们，那我需要一位敌人，您认为是谁？”巴特没有起身，依旧单膝跪在地上，恭敬的询问道。

“谁都可以吗……”爱莎知道巴特的能力，她仔细想了想。“那些老派贵族吧。”

巴特的身形稍微变动了些，这是一个关键的信息，他第一次在爱莎身上听到了贵族的区分，这很可能说明了她内心的倾向。

“如您所愿。”巴特站起身，将自己的腰弯了下去。

等到巴特离开后，珍娜关切的走到爱莎身边，她知道爱莎已经整晚没有睡了，在之前，她已经失眠很久了。

巴特很重要，没有他，爱莎就失去了引导和团结红发市民的重要办法。

看着闭着眼睛，立刻就要睡去的爱莎，珍娜只能伤心的将她唤醒。“爱莎小姐，费兹先生调集了在边境贸易的商队，现在他们就住在修道院的旁边，血骑士的营地里。”

“商队？家族商团的护卫队也在吗？”爱莎看着珍娜，珍娜点点头。

“威尔斯的小队不再去执行任务了，让他们休息吧，”虽然威尔斯手下的血骑士们效忠对象已经不再是费兹了，但爱莎依旧需要顾及费兹的想法，或是脸面。

巴特没有第一时间回到港口的公司里，他先去了红木社区，见了凯尔，作为领民社区的负责人，凯尔知道目前社区的情况。

“大人。”凯尔让出了办公室的座椅，巴特坐在靠椅上，脱下了那身廉价的外套。“听说现在安顿的情况很不好，你们这里呢？”

“其他街区的领民们发生过暴动，那些商人们提高了房租，以此来支付税负，修道院的修士们帮忙稳定了局势，但领民社区的许多房子都被重新出租给其他人了，现在那些领民们被迫挤在一起。”凯尔简略的说明了社区的情况。

“社区里控制最多的维森先生有做什么吗？”巴特询问道，他可是仅次于自己的大商人。

“他联合了许多商人，现在正在为领民们介绍新工作。”凯尔停顿了一会。“那些男人需要为他工作五年，来换取家人的居住权，我看了协议，没有满五年的需要额外支付违约金然后继续执行合约。”

“那些家庭需要接着为他工作对吧？”巴特立刻知道了那些商人的打算。

“是的，这就是新的服役。”凯尔弯下腰，作为曾经的领民，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召集我们的人手，我现在要先去我们的几个工厂看看。”巴特换上一身崭新的衣服，准备视察一下自己的产业。

“大人，现在城市的环境很不好，港口的那些合伙人们正在相互对抗，是否先调集一些护卫们？”凯尔提醒道。

“不用。”巴特摇摇头。“我现在要的就是纷争，先去慰问我们的领民朋友们吧。”

红木社区旁的钢铁厂和纺织工厂面前的空地里，这里原本是独属于巴特公司的货物堆放处，现在因为封锁政策的影响，生产的钢铁和棉布不能被运送出去了，那些产品们正堆积在仓库里。

“安静！安静！巴特先生回来了，他要和我们说些什么。”工厂的管理们拿着一个圆筒，大声的呼喊着，希望下方的一千多名工人们安静些。

“巴特先生，我们没有房子了！我们的孩子现在正在厂房的仓库里！”下方的一名工人大声喊着。

巴特伸出两只手，示意下面的人安静些。在那些焦急，急切的目光中。巴特大声说道：“诸位，我的朋友们，我没想到在我离开的着两个月，安顿会发生这么多事情。社区的房租正在涨价，我们只能出售一部分，现在我们必须几个家庭聚集在一间房子里，但我向你们保证，这些都是暂时的。

工厂生产的货物无法卖出，这点诸位也是知道的，不仅是我们，其他的工厂也是这样，你们放心，我寻找到了新的交易伙伴，我们的东西会有人买卖的，请大家相信，我与你们同在。”

巴特将双手展开，又合拢在一起。“教会的爱莎小姐帮助了我们很多，接下来我会解决这些问题的，当然这也需要你们的帮助，请大家在忍耐一会。”

烦杂吵闹的人群开始安静下来，他们和巴特一起，将手合拢在胸口，这几个月里，安顿变了很多，不断上涨的物价和房租，以及工厂不断堆积的货物，快要把他们急疯了，他们知道，工厂的货物卖不出去，他们甚至会饿死在安顿里。

巴特接着说道：“我回去港口调集来物资，请放心，那是公司的物资，我不会向诸位收费的，现在，我要找两百个人和我一起去港口，还有马车，请放心，最迟明天，你们就能喝上鱼汤！”

欢呼声在台下传了上来，那些工人和他们的家属们已经很久没有吃上肉了，上一次还是在七天前。

装配着大量的钢材和布料的马车跟着两百多的工人，向着港口的方向驶去，沿路的关卡和警戒哨看着马车上的贵族标志，没有拦截，直接放行了。

巴特重新回到了港口，带着两百多人，负责捕鲸工作的阿奇尔前来迎接巴特，虽然捕鲸船依旧能驶出港口，但港口的局势太过混乱了，他只能带着手下的船员们驻扎在公司的驻地。

“大人，您再不回来，我们可就该分裂了。”阿奇尔抱怨的说道，身后拿着捕鲸枪的水手们站在街道搭建的高楼上，防备着可能出现的袭击。

巴特看着破损的墙壁，看来最近这里也遭遇了袭击。“我以为没人会来找我们的麻烦。”

“我们的合伙人想让我们出海，不止是捕鲸船，还有商船，但我害怕我们离开后，街区会被那些家伙烧了。”阿尔奇没有说敌人是谁，但巴特已经知道了。

“街区的情况怎么样？”巴特询问道。

“很不好，您的父亲那位罗德尼先生正打算联合其他人，他想重组公司，购买领民来。”阿尔奇耸耸肩。“很不可思议的想法，那些贵族可不会让他做这些事。”

“没准就是哪位先生提出的要求呢。”巴特知道了自己的敌人是谁。

“巴特先生！您终于回来了！”街区的人们看到了走进来的巴特，一个个走出家门，开始呼唤其他人。

瞬间，刚进街区的巴特周围围起了一堵人墙。“先生们！很高兴我能回来，现在先让我回公司好吗，我还有工作要处理，今晚我会召开宴会，酒馆的酒免费！”

巴特和身边的护卫们被人群环绕着，回到了那栋小楼里。关上房门，巴特才放下一口气。

“真热情！罗德尼家的那些家伙应该很快就过来了吧。”作为街区原本的长老，调停人，罗德尼家一直不喜欢巴特拉拢居民的举动。

“这是这两个月公司的账单，很不幸，马上我们的存款就要没了。”会计递上了公司的账目。

“开什么玩笑？公司的情况有这么糟糕吗？”巴特翻看着账单，一脸的不可置信。

“当然了，您离开后，公司的一些项目就停止了下来，工厂的情况在市民暴动的时候就开始糟糕了，我们可比不上贵族的工厂，他们可没有那么多的麻烦。”负责工厂运作的艾泽尔接着汇报道。

“很多的货物都没卖出去，什么情况？”巴特询问道，账单上的钱确实没有了，但货物却积攒了很多。

“那些军队的过路费可比税务官的还高，先生，你的朋友们虽然有在帮忙，但不要忘了，您还要帮助那些领民和街区的家伙们，算下来是亏本的，那还不如放着呢，至少仓库的租金很便宜。”艾泽尔不满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