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云公子,你对这笑尸庄怎么看?”
魂儿飘荡。
连续穿墙十几座停尸房。
晋安沉吟问道。
“这驱魔,抓拿邪祟的事,不应该是晋安道长你的看家本领吗?”倚云公子意味深长的笑看一眼晋安。
晋安哈哈一笑:“那就让我们闯一闯这龙潭虎穴,走,去那些老兵的住处看看。”
说着,一男一女神魂飘向笑尸庄另一处有火光的地方。
当来到老兵们的住持,看到门缝里有火光漏出,晋安眸光冷笑:“都这么晚了,这些老兵还没休息吗,倒是比夜耗子还勤快。”
两人神魂穿墙飘进屋内,这屋子里的陈设非常简陋,就跟这块贫瘠土地一样简单,可两人把整个屋子都搜了一遍,居然连一个人影都没有找到。
“没人?”
“这么晚不待在屋子里睡觉,这沙漠冬季一到晚上就冷得不行,那些老兵的孱弱身子骨能跑哪里去?”
晋安皱眉看向倚云公子。
“我在来的时候,留意到笑尸庄的厨房方向一直有炊烟升起,或许消失了的老兵们都在厨房那边宰杀骆驼,准备明天一早给我们的骆驼肉?”倚云公子直接从屋顶飘出,眸子凝望向厨房方向。
这时候晋安也跟着从屋顶上飘出来。
果然看到厨房方向有袅袅炊烟升起。
于是,两人神魂冒着咧咧寒风,向厨房方向飘去,结果来到厨房后,灶台里燃着火,锅里烧着热水,唯独一个人都没有。
两人神魂围绕笑尸庄飘荡一圈,始终没找到那些老兵,就像是突然在人间里消失了。
甚至,两人绕着笑尸庄外围一圈,一路搜索出十几里外都没有找到任何线索,也没看到半只鬼鬼祟祟人影。
“难道真是出笑尸庄了,不在笑尸庄里?”
两人重新在厨房集合。
倚云公子歪着脑子,思索说道:“如果不在笑尸庄里,这么寒冷的深夜,他们能去哪里?”
晋安飘到高处,一边俯瞰在黑夜里沉寂空旷的笑尸庄,目光不停扫掠,一边冷哼说道:“他们要是真出了笑尸庄,我们之前已经绕附近搜索一圈,不可能什么线索都没找到。”
“或许这厨房一直在烧的热水,是一条可疑线索……”
“如果他们真的不在笑尸庄内,这口热水又是烧给谁的,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的在厨房灶台烧着火,煮着热水?倚云公子你不觉得这厨房本身也是疑点重重吗!”
晋安看着一直在冒烟的厨房烟囱,神魂一沉,人出现在厨房里,此时倚云公子神魂也跟着飘飞进厨房里。
“被晋安道长这么一说,这厨房的确是存在许多疑点。”
倚云公子是聪明之人,一点就透。
儒生要学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比那些穷酸秀才书生强得不止一点半点,如果不是聪慧过人,也无法做到这么年轻就有此番成就。
所以聪明过人的她,立刻明白了晋安的话中意思:“你是在怀疑,这厨房的地下,另有玄机?”
厨房并不大,根本藏不了什么秘密。
既然怀疑这厨房有问题。
那么就只能是把秘密藏在地下了,比如,这厨房下有一个地窖。
而厨房里有个腌菜的地窖,存储粮食、肉干、蔬菜的地窖并不难猜到。
随后,两人神魂下沉。
一路下沉三丈,
五丈,
八丈,
什么都异常都没有。
反而是晋安和倚云公子都彼此诧异看一眼对方,心头都对彼此有些刮目相看。
都有些想不到对方能轻松下潜土里这么深,脸上表情始终淡定从容,神魂始终稳固守中。
因为地下是秽土,是藏污纳垢,最滋养蛇虫鼠蚁的寒邪之地,按照正常来说,阴神出窍后绝不可能下潜得了这么深。
首先神魂就受不了那些秽土、浊气的污染,先是神魂被削弱得黯淡,然后像是石牛入泥,神智浑浑噩噩,身陷其中无法自拔,如果再强行下潜只会带来灭顶之灾。
要说最吃惊的,还得是倚云公子。
才大半年不见,今晚晋安带给她的吃惊实在太多太多了。
两人没有放弃,还在不断下潜,眼前一直是有漆黑一片,当神魂一路下潜至十五丈左右时,忽然,一路漆黑的视野视野猛的开阔,他们已经出现在一座墓室里。
与此同时,还听到潺潺流动的水声。
“这里有活水声音,果然被晋安道长你说中了,这笑尸庄里另有乾坤,看似死气沉沉里的笑尸庄里暗藏一处生机。”倚云公子好看细眉一蹙,打量起四周。
晋安打量一圈眼前这墓室规格:“这里摆放着墓主人生前的许多用品,应该是座耳室,耳室一般位于主墓室的两侧,我们出去后还能看到另一座耳室,然后顺着墓道不用走太远应该就能看到葬着墓主人的主墓室了……”
看着跟职业盗墓贼一样专业的晋安,倚云公子嘴角翘起一个弧度:“看来晋安道长这半年来不只修行本领增涨,就连盗墓本领也跟着涨不少呐…晋安道长真的只是去了腾国国主墓和道家阴坟?”
“咦,这里温度好高,这座出现在笑尸庄下的古墓果然有很大问题!”晋安故意打马虎眼岔开话题,魂儿飘出墓室去寻找主墓室。
倚云公子笑看着晋安背影,并没有刨根问底,也跟着飘出墓室。
飘出墓室后,果然在对面看到另一个大小规模一模一样的墓室,的确就如晋安说的,他们一开始出现的墓室就是耳室。
耳室外有一条宽敞的主墓道,主墓道的尽头有火光在燃烧,把主墓室都熏得血红血红,那些灼热温度正是从主墓室那边传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直接朝主墓室飘去。
随着离主墓室近了,两人开始听到一些人的对话声,在这些对话里,晋安听到了来自瘦高个老头、胖老头的声音。
笑尸庄那些老兵,像耗子精一样,都躲在这地下古墓里,不知道在鼓捣着什么阴谋诡计?
墓道并不长,神魂一飘进主墓室里就看到一口被打翻在地的石头棺椁,棺椁里的墓主人尸体已经不翼而飞,主墓室被人为改造过,改造成一个土砖砌成的一个焚尸炉,这焚尸炉大烟囱直通往地上,然后与地面的厨房烟囱合为一体。
而这么大费周章的目的,就是为了隐蔽焚尸。
此时那些老兵们在忙碌不停,把一具具尸体扔进炼丹炉里焚尸,在他们脚边还摆放着许多尸体没来得及燃烧。
当看到那些尸体时,晋安和倚云公子齐齐露出惊诧神色,因为那些尸体太新鲜了,还没风干成干尸,有汉人,也有西域人,都是刚死不久的人。
那些在外头看起来风烛残年的孱弱老头,此刻焚烧起尸体来,手里动作丝毫不慢,面色麻木不仁的抬起一具具尸体直接往焚尸炉里丢,根本就不怕死人。
他们时不时还把一只土罐扔进炼丹炉里助燃,那些土罐在焚尸炉里砸碎后,会泼洒出气味浓烈的黑油,加速燃烧尸体。
这些黑油都是猛火油。
随着猛火油助燃,焚尸炉里的尸体被迅速烧化,那些滚滚浓烟附着在狭长烟囱,然后冷却,凝固,滴落下一滴滴腥臭无比的尸油。
“这些家伙在杀进沙漠的人,然后以这种办法烧炼尸油?”
晋安一怔,然后被恶心到了:“难怪外面那些骆驼肉那么香,该不会就是拿这些尸油当佐料吧?”
倚云公子同样也被那些滴落的黑色尸油给恶心到了,蹙眉道:“他们这么大费力气的炼制尸油,我倒是不觉得他们是专门刷尸油烤骆驼肉给我们吃的。”
此时,那些老兵们还在一声不吭的埋头默默焚尸,炼尸油,那一张张苍老,布满深深沟壑的老脸上,在焚尸炉的火光映照下,脸上表情麻木不仁,见惯了死人,透着阴测测的冰冷。
趁着这些老兵还在沉闷炼尸油的功夫,晋安开始打量起眼前的主墓室,主墓室的四面墙壁上画着彩绘壁画,那些壁画似乎在述说着墓主人的生平往事,但那些壁画已经被焚尸炉浓烟烟熏黑得七七八八,差不多都毁了。
“看这些壁画的烟熏痕迹,这个焚尸炉存在好像有些年头了,估计他们利用这焚尸炉焚烧了不少尸体。”晋安沉吟道。
倚云公子也在打量着壁画,听了晋安的话,她点头说道:“不错,这些壁画绝对不是在短期内被烟熏毁掉的,看上面沾着的猛火油燃烧过后残留的厚厚黑灰,这里经常在焚烧尸体。”
说到这里时,两人对视一眼,晋安低头猜测道:“这里是沙漠最深处,无雨无水,与世隔绝,这千年来只有两批人找到过姑迟国圣山,一批是黑雨国国主带领的大军,一批就是我们这些人了…看这里已经存在不少年头,我们没来前,他们应该已经用焚尸炉焚烧笑尸庄的原住民,只有长期一直使用焚尸炉,才会在墙上留下那么深的黑灰痕迹。”
晋安继续猜测道:“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为什么在这深入地下的古墓里,会存在着这么座焚尸炉。因为这焚尸炉绝对不是短期内就能造起来的,以这里的贫瘠资源,没个十年,五六载,绝对造不出来这么隐蔽的焚尸炉。”
“看来倚云公子说得对,这些尸油并不是拿来用在我们身上的,他们图谋了这么久,肯定是有更深用意。”
两人存在默契。
都认可对方推敲。
只是他们还没想明白,这笑尸庄这么处心积虑的花费几代人功夫去炼制尸油,到底想干什么?
“咦?”
忽然,晋安惊咦一声。
倚云公子好奇飘到晋安身边。
此时的晋安,飘到摔倒在一边的石头棺椁,他指着棺椁上的雕刻纹路,面色略带凝重说道:“这些棺椁被烟熏得厉害,刚才没注意,现在我才发现,这棺椁上雕刻的图案我似曾相识…是在述说关于不死神国、黑太阳、鬼母、两颗太阳同天的世界末日预言。”
“原来如此,这里曾经是另一支沙漠守护一族的遗址,难怪在这里能现在水源,这下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晋安见倚云公子听得有些迷惑,于是他把自己在特什萨塔村井下发现的沙漠守护一族古墓,与鬼母的事,一并告诉了倚云公子。
对方听得美眸诧异连连:“想不到关于不死神国还有这么多秘密,这鬼母,沙漠守护一族存在的历史,比姑迟国、无耳氏、百足国这些国家都要更久远。”
“这么说来,当初黑雨国国主就是找到了沙漠守护一族的遗址,已经知道了不死神国的秘密。”
两人这边说着话,另一边在焚尸炉忙忙碌碌的老兵们,一点都没有察觉到有两个透明神魂一直在他们身边飘来飘去。
世俗的肉眼凡胎,看不见出窍的元神。
可惜,两人还没到第三境界,还不可以日游御物,打破阴阳界限,用阴魂举起阳间之物,无法擦干净这棺椁上的黑灰,无法具体研究这口棺椁上留下的信息是否还有遗漏处。
就在晋安和倚云公子还在研究那棺椁上的浮雕细节时,焚尸炉那边的老兵们,终于把所有死人都扔进焚尸炉里焚烧,在等烟囱里尸油冷却滴落下来的空闲时间,完全没留意到“头上三尺有神明”的开始了闲聊。
“你们发现没,这次的远方客人里,有一个女人。”当说到女人这两个字时,在场所有老兵的眼睛都是一亮,喉咙都下意识咕咚吞咽了下。
“我们笑尸庄有多久没出现过女人了?凯拉木你见过吗?”
“没。”
“阿米尔,你有见过女人吗?”
“没。”
“扎扎木,你这辈子有见过女人吗?”
“帕沙你这不是废话吗,我们笑尸庄最后一次出现女人,都是上一代的事了,到了我们这一辈,连一个女人都没出生过,就更别提见过女人长什么样了。”被叫作扎扎木的老兵,是名腿脚有点残疾,走路跛脚的鹰钩鼻老头。
在这物资贫瘠的沙漠最深处,随便一个小伤,都有可能落下终身残疾。
一堆满身焚尸后的尸臭味的老头子,也开始吵吵闹闹的跟着附和。
帕沙:“那你们觉得女人身上香不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