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锦南突然感到身体,似被丝绸带子缠着,续而又像被人用双手托平,整个身体似腾云驾雾般,轻飘飘往下落,而且下落的速度比刚才减缓了许多,身体被慢慢往上牵。
洪锦南睁开双眼时,见自己站在原位,身边站着一个三十来岁,雪白一张瓜子面厐、双眉弯弯、凤目有神的俏尼姑,不远处,一只褐色的大雕,用锐利的眼神盯住他。
那位俏尼姑喃喃吟诵: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洪锦南听出这是,金代大诗人元好问的《迈陂塘》词,道出了自己心中的隐秘与烦恼。
“莫非是师太救了在下呢?”
那俏尼姑点点头,说:“贫尼云游路经此地,听见有人喊着一个女子的名,声调凄惨,我料想必有人殉情,即赶过来看,远远望见你跳崖,我急急赶来,仍隔得太远,只得抛丝绸带子先将你缠着,减缓你下堕的速度,再托你下山崖。”
一心以死殉情的洪锦南,闻言后,拱了拱手,说声道谢。
趁俏尼姑不备,忽的,洪锦南全力向崖边的岩石,鱼跃而起,一头撞去,疾如闪电。
岂料,洪锦南的头,距石约半寸时,凌空骤然停住。
原来,他的一只脚,被俏尼姑抓住,俏尼姑轻轻一手牵回。
那个俏尼姑一副纤弱的样子,竟有如此能耐?
想起师傅曾经提过的南琼神尼了静,她的俗名叫雷婷,武功深不可测,她与师尊是同辈,但深得养生之术,外貌似实际年龄的三分之一。
莫非她就是——南琼神尼了静?
洪锦南偶见到世外高人,内心惊奇,但又不敢问,倏然又神情悲哀地说:
“前辈有礼,前辈为何救在下呢?在下此时,心窍七颠八倒,灵魂四分五裂,生有何欢,死亦何苦?”
俏尼姑道:“施主以为自杀,就可以逃避痛苦么?人的业报未尽,死能解脱么?
洪锦南答:“人死如灯灭,不是一了百了吗?”
俏尼姑道:“佛陀伟大之处就是,用三双眼睛看世界,过去、现在、未来。而凡夫无知,邪知邪见多,才误认为人无未来,不懂禁戒,肆无忌惮造恶!还幼稚以为只要毁了罪证,绕开了法律惩罚,就可以安寝无忧,陷入因果轮回的苦圈里,永无解脱。”
洪锦南道:“凡夫都有生老病,都有对权势、金钱、名誉、爱的追求,若用出家人的戒律要求,岂不徒增束缚,少了很多自由?”
俏尼姑道:“既然人望高处,只有持戒,才能得到利益,才能离苦得乐,如成人阻止幼童攀山下水,玩利器,吃不洁物,是束缚幼童自由吗?不懂断恶修善,积功累德,一个只回追求名利、**、放纵的凡夫,愚痴之极,还有什么了不起呢?”
洪锦南道:“对对……”遂把自己的经历说出来。
俏尼姑叹息摇头,道:“施主年纪轻轻,刚才轻生一跃,竟有此功力?原来是天池怪侠徒弟?施主既享受过荣耀,也受过不少苦,除了业障未消之外,戏言酿祸。”
洪锦南愤愤不平,道:“我没杀人害人,也没违法犯罪,只是说说笑而已,为何如此命运多舛?”
俏尼姑道:“祸从口出,人言可畏,可见,语言像行动一样,既可祸己,也可伤人,所谓‘精神暴力’,就是给人言语暴力,语言杀人等等。慎言谨行,积口福也是一种积德,德大福大,人自然诸事如意吉祥,利他利己。佛教五戒之一,力戒‘妄语’,‘戏言’就是‘妄语’,如今你明白吗?”
洪锦南喃喃道:“怪不得,多年堆积的感情,竟被一句‘戏言’所推翻,究竟‘妄语’包括什么?”
俏尼姑道:“以施主根性,先谈小妄语吧,包括‘两舌、恶口、绮语’,‘两舌’乃挑拨离间,无事生非;‘恶口’乃毁谤、污灭、恐吓、污言秽语、骂人、讽刺挖苦、尖酸刻薄;‘绮语’乃花言巧、胡侃吹牛、撒谎欺骗、诲淫诲盗、情歌艳词等。试问哪个智者、仁者、善者,会顺口开河,满嘴妄语?”
洪锦南喃喃道:“前辈一番话,如茅塞顿开,明白什么叫祸从口出?怪不得成就者,都不会顺口雌黄,怨天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