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厉害呢......”落羽突然带着一口软绵绵的声音道:“环环紧扣,无一错漏,真不愧是能算计得了天下的神明。”
他这话直指君祺,也说的是长言。
因为这话,崖香的眼神也冷了几分,她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反正我就一句话,我没做过,陛下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至于我听不听,那又是我自己的事了。”
燕统领似乎早已料到她会如此嚣张跋扈,所以回身看着她:“国师既然这样说,我也不介意去问问神界,是否作为神仙就可以枉顾凡人性命,是否就可以目无法度,是否可以滥杀无辜?”
“你去问吧。”
“正好我也有相熟的神仙,想必去神界问问天君也不是什么难事。”
敢情他在这里等着呢,他已经知道她叫什么,若是真有什么相熟的,这下她假死的事情可就保不住了。
要知道这个假死的身份才是去杀天君最好的利器,如果被揭穿,那么再想找些其他机会可就难上加难。
“燕统领是在威胁我?”崖香再也不打算忍住心中怒气,右手悄然幻出赤凤,准备动用伏羲之力将他的记忆给抹去。
只是他似乎身有封印,面对她这三分劲儿的灵力竟然毫无反应,甚至还睁着眼睛盯着她。
是谁预先给他打好了封印?
君祺还是菽离?
知道自己现下只能按照他安排的戏本子走,崖香转眸看向仍然一脸笑意的君祺:“陛下以为该当如何?”
“国师自去自己宫中静候便是,朕会查明真相还国师一个公道。”
既然他都开口了,那么燕统领也没什么话再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微臣会请太医去照看李二狗,务必等他醒来后道出真相。”
优哉游哉地回了宫中,崖香看了一眼被玉狐护在困境中的小树向染尘问道:“他能想起前世的事吗?”
“你是鬼君,应该知道除非是神明,否则是永远也想不起上一世的事情。”
那若是要他想起来以前作为树妖的事,岂非是要等到他的十世劫难之后?
可她等不及了,有些事必须要在水神正式归为之前就弄明白。
伸手唤来了小树,右手食指绕出一条红色的丝线钻入他的眉毛心,然后左手再次召唤出赤凤,卷走了这夜里的星光整个卷入了他的额心处。
染尘看着这一幕有些担心,但又不敢阻止,只能是转头看向玉狐:“她在做什么?”
“查小树前世的记忆。”
“能查到?”
“我也不知道。”玉狐拿起鼻子嗅了嗅:“不过她怎么现在才想起查?”
落羽虚弱得不得不在一旁坐下,即便崖香什么也没说,他也能明白她想的是什么。
从荷花池回来之后,她就一直不对劲,甚至还难得的失去了神智,到底该是多大的打击才会让一个苦修了十万年的神仙变成这样?
她要查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想要的一切到底要如何才能实现?
症结还是在水神身上。
暗暗在心底做下了一个决定,既然这副残躯没法帮她完成大事,那么就去发挥出它的最大价值。
经过半盏茶的功夫,她终于松开了手,眸色沉吟地看着小树:“去玩吧。”
“查到了什么?”玉狐凑过来问道。
“什么也查不到。”
而后她独自选了一处房顶坐下,大有任何人都不要打扰她的样子。
在这个时候,也只有落羽敢上前,他还是靠着染尘的帮助才跃上了房顶,轻轻地坐在了离她不远的地方,陪她看着这片已经黯然失色的夜空。
今夜没有星月,就连空气也是一丝风也舍不得吹过,大片的星河像是害怕见人一般躲在了不知名的角落里,惨淡而凄清的夜里,只剩下远处传来的叹息声。
所有人都在担心她,她知道。
可是眼前的打击让她还无法挣脱出来,更不想把这种情绪再带给其他人,每个人都过得太苦了,没必要再添愁绪。
就这样到了夜半时分,她终于动了动手指,拿出噬骨扇静静看着,这把陪她穿梭过去现在的神器,也是他赠给她的武器,更是他强加给她的责任。
谁能想到让一个上神强大的理由,竟然是作为别人的武器。
冰凉的手指攀附上她的手背,落羽终于忍不住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很难过。”
“落羽,你有过信仰吗?”
“有。”
“如果有一天它会崩塌,你会怎么办?”
“我觉得我的信仰不会崩塌。”
“为什么?”
她终于抬眸看向他,如碧波般的碧色眼眸里有一丝泪光闪过:“因为我的信仰是做自己想做的事,只要我还未放弃自己,那这个信仰就不会崩塌。”
“做自己......”
落羽很明显是在宽慰,因为他从未说出过口的是:他现在的信仰就是她。
这个侵占他全部心神的上神,这个带他走出阴霾的女仙,这个与他性命相连的女子,是他宁愿舍弃所有也要博她一笑的所在。
可惜的是,她无法像他一样抛下所有,腾出心里的所有位置只放下一人。
“是啊,是该到做那一切的时候了。”
只要她去杀了天君,拿到炼妖壶,那便可以从此忘记那些恩情,只做一个自由自在的神仙。
“想好怎么做了吗?”
“天君的名声已经败坏,如今只要拿到他实际作恶的证据,就可以将他的罪行昭告天下,这样我杀他就是替天行道。”
“如何做?”
鬼界的鬼域之中不是还被她藏着一个人吗,是时候让他派上用场了。
传了个消息给黑无常,她便等着那个人去给她开路。
两日之后,君祺命王婆过来,说要单独召见崖香。
玉狐听了十分愤怒,一脚踹开了旁边替他梳毛的小四,然后拦着崖香不让她走:“这一去,不知你又会变成什么样,还是别去了。”
“你可别忘了他给你说过什么。”
“那又如何,他说他的,我做我的。”
落羽一直都靠在长廊下的栏杆坐着,见到这种场景也只是气若游丝地说了一句:“让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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