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谁也没料到,第一个张口反对的人竟是四皇子:“我知道二嫂骑术惊人,快马去燕国不是难事。可是,宫中离不得二嫂。”
撇开一双孩子不论,永嘉帝不在宫中,以乔皇后的能耐,打理后宫琐事还行,真的遇到大事了,根本顶不住,离不得陆明玉。
乔皇后混沌的头脑也清明了一些:“四皇子说的对,你不能走。”
赵太后也擦了眼泪,说话就略显刺耳了:“战场上都是军汉,你身为太子妃,身份贵重,又是女子,岂能去军营。这也太不成体统了!”
倒是苏妃,不怀好意地来了几句:“太子妃对太子一往情深,太子受了伤,太子妃忧心难安,去军营里照顾太子,倒也情有可原。”
去吧!去兵荒马乱的燕国,最好也被流箭射中,一命呜呼才好。
陆明玉根本没理会苏妃,对乔皇后说道:“隔了这么远,消息一来一回,就得耗费一个多月的时间。殿下现在到底如何,谁也不清楚。我去军营里,亲自照顾殿下。等殿下伤势痊愈,我就回来。”
太子受伤,最焦灼难耐的人就是乔皇后。
乔皇后的意志很快动摇了。太子受了伤,身边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着。陆明玉前去军营,似乎也不是个坏主意。
四皇子眉头紧皱,忽地说道:“二嫂这般放心不下二哥,一定要有人亲自去照顾二哥。那就我去吧!”
众人皆是一惊,齐刷刷地看向四皇子。
四皇子今年已经十七岁,渐渐褪去了稚嫩和轻浮油滑,目中闪着坚毅的光芒,声音沉凝:“李家还有男儿在,怎么能让一个女子长途跋涉去军营。我去!”
陆明玉还没出声,秦妃已经急得跳了出来:“阿显,你是不是昏了头!现在正是战事最紧急最激烈的时候,连太子都受了伤,这等时候你去燕国,想去送死不成!不行,你不准去!我绝不同意!”
这话说得何其刺耳。
连赵太后也皱了眉头:“秦妃,你说的叫什么话!快些住嘴!”
什么送死,这不是咒永嘉帝父子四个嘛!
秦妃哪里住得了嘴,伸手抓住四皇子的手腕,急切地说个不停:“阿显,你快点打消这个念头。陆氏惦记太子,她想去就由得她去……”
“母妃别说了。”四皇子神色前所未有的正经:“太子是我的亲二哥,如果眼睁睁地看着二嫂去燕国,我还有什么脸自称是李家儿郎,日后还有什么脸见二哥!”
没脸就没脸,总比没命强啊!
秦妃一急,热血上涌,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总算还有一丝理智,拼命忍住了。
陆明玉此时也冷静下来,思虑片刻,不得不承认,四皇子去燕国才是最佳选择。
珝哥儿瑄姐儿还小,根本离不开她这个亲娘。更重要的是,后宫中一堆女人,没个主心骨不行。朝中万一有了变故,只凭乔皇后,根本弹压不住一众朝臣。
她再忧心李景,也不能被焦灼忧虑冲昏头脑。
她不仅是李景的妻子,还是大魏太子妃。
陆明玉看着神色坚毅的四皇子,心里涌起无比复杂的滋味:“四弟说的有理。既如此,就劳烦四弟辛苦奔波一回了。”
乔皇后一颗心晃晃悠悠地落了地,红着眼对四皇子说道:“好孩子,你是个有担当的李家儿郎。本宫以前太小瞧你了。”
天家手足是淡薄了些,却不是没有。
四皇子不无自嘲地说道:“要不是到了这等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竟这般勇敢!现在天已经黑了,我这就出宫回府,连夜收拾。明天天一亮就启程!”
“四弟,谢谢你。”陆明玉低声道谢。
四皇子也没客气:“二嫂这一声谢,我先收下了。二嫂放心,我去了军营,一定好好照顾二哥。”
秦妃傻了眼,旋即大哭起来。
孟妃心里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当日大皇子伤得更重,也没人想着去楚国照看大皇子。到了太子这儿,果然身份不同,四皇子上赶着逢迎拍马。
苏妃一边哭,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
四皇子去就去吧!最好是半途遇到民匪出个意外,别再回来了。
……
半个时辰后,众人散去。
乔皇后还是怔怔地坐在凤椅上。
陆明玉在乔皇后身侧坐了下来,全身没了力气,也没了说话的兴致。婆媳两个就这么沉默着坐了许久。
“阿景会没事吧!”乔皇后喃喃低语,不竖长耳朵根本听不见。
陆明玉低低地说道:“一定会没事的。”
乔皇后鼻间一阵酸涩,半晌才道:“我真没想到,四皇子竟会主动要去燕国。”
确实出乎意料。
这一世,很多事情都不同了。
就冲着四皇子今日的举动,以后也得对四皇子夫妇好一些。
陆明玉打起精神说道:“四弟一走,朝中没人不行。五皇子也不小了,让他停了上书房的课业,每日去听政。”
乔皇后一愣,脱口而出道:“他去有什么用!”
李昌平庸近乎蠢钝,比起几位皇子来差得远了。又从未接触过政事,他能做什么?
陆明玉沉声道:“就是个摆设,也得让他去。让他做我们的眼睛我们的耳朵,去听去看。”
后宫不得干政。可眼下这样的情形,不能一味地对朝政放手不管。让李昌去听政,是向众臣摆明态度,宫中还有皇后和太子妃在,众臣说话行事处理政务,必须谨慎有度。
乔皇后长叹一声,点点头道:“你拿主意就是。我现在心里乱糟糟的,什么主意都没了。”
陆明玉也没客气:“好。今天天已经晚了,明日一大早,我就令人叫五皇子过来。”
乔皇后又点了点头。
然后,婆媳再次沉默相对。
夜色越来越浓。
梆梆梆!
三更了!
乔皇后轻声打破沉默:“回去歇了吧!孩子还小,别和他们说这些,免得吓坏了他们。”
陆明玉应了一声,起身告退。
走出椒房殿的刹那,一直隐忍的泪水悄然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