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的宫女已经捧了温水与净手的香皂上来,卫嘉树只得搁下手中的炭笔,仔细清洗着自己的指甲缝。
穿越后,卫嘉树虽不经常作画,但指甲一直都修剪得短短的,这已经是她骨子里的习惯了。
哪怕做了嫔妃,也不曾改变。
别的嫔妃都留着至少半寸的指甲,戴着华美的赤金护甲。
而她,十指纤纤互相搓洗,指甲缝的乌黑也被洗去,露出了莹白中微微泛着粉色的指肚。
宣承熠不禁好奇:“你似乎一直都没有留指甲。”
卫嘉树接过宫女奉上的锦帕,擦了擦手,道:“因为要画画,指甲长了不习惯。”
宣承熠打量着那双粉白玉嫩的柔夷,素手纤纤,袅娜得宛若春日花蕾,“其实你不留指甲也好看。”
卫嘉树笑了笑,忽的看到一旁珐琅座钟上的时间,居然已经是午后了。
她是用了朝食才来宣政殿的,一晃眼功夫,都过去两个多钟头了。
宣承熠良久才收回目光,他指了指一旁昼榻炕几上的各色点心道:“御膳房新送来的点心,还算精致,你若喜欢,便多用些。”
那不过三尺的小炕几上,已经被摆得满满当当,有桃花酥、蝴蝶酥、牛乳酥、菱粉糕、百花糕、松仁栗子糕、阳春白雪糕,还有酸杏脯与蜜饯青梅。
除了那两盘过于酸爽的果脯,其他的点心,卫嘉树都挺喜欢。
卫嘉树挑拣着足足吃了七八块,又喝了一盏香糯饮,便觉得肚子满满,甚是舒坦。
见她吃得开怀,宣承熠也不禁甚是欣慰。
皇帝素日不喜甜食,若非特意吩咐给卫美人准备些糕点,膳房也不会奉上这么多精致可口的小点心,至于酸杏与青梅,也是膳房琢磨着上意送上来。
嫔妃有孕,不管是否嗜酸,都会略做出几分喜酸的样子。
但卫嘉树可不想委屈了自己的肠胃。
吃饱喝足的卫嘉树打量着阳光的角度已经改变,便对皇帝道:“那嫔妾明日再来继续给皇上作画。”
话里已有告辞之意。
宣承熠蹙眉,这么快就要走?
卫嘉树忙小声解释道:“嫔妾晌午有小憩的习惯。”
这倒也不是虚言,卫嘉树本就是个惫懒性子,自有了身孕,自然就更可以名正言顺整日吃了睡睡了吃。
回到长秋宫,卫嘉树散了发髻,宽了衣裙,便钻进清凉殿宽敞柔软的拔步床上,美美睡了一觉。
醒来后,又架起那副狗皇帝肖像画,仔仔细细修整了一下细节。
只可惜御前派来的照顾她身孕的文嬷嬷不许她太操劳,因此只画了大半个时辰,就只得收起了炭笔。
往后的日子,每日都是如此。
她每天上午去宣政殿给狗皇帝作画一个时辰,然后吃点御膳房的精致点心和饮子,然后午后又再清凉殿再画一会儿。
这样的日子虽然平淡,倒也充实。
皇帝约莫是看在她作画尽心尽力的份儿上,已经下旨命人接吴氏与四公主来大宣宫避暑,同时也令丽妃预备操持四公主的满月之礼。
这会子,夏贵妃约莫是气坏了,慧婕妤那头估摸着也是要酸坏了。
当初三公主满月,可不曾这般兴师动众!
而卫嘉树宛若事不关己,还是每日照旧去给皇帝作画。
哪怕是四公主满月当天,她也是先去宣政殿给皇帝画了一个时辰画,然后才赶去吴婕妤的殿宇,为四公主送上一份贺礼。
吴婕妤在丽妃的安排下,住进了离着清凉殿不远处的明秀殿,亦是面阔五间的宽敞殿阁,正好可以用来给四公主办一个隆重体面的满月礼。
卫嘉树虽紧赶慢赶,但来得终究迟了些,少不得连忙上前,向夏贵妃、温丽妃以及正主吴婕妤告罪:“嫔妾来迟了,还请两位娘娘与吴婕妤恕罪。”
夏贵妃杵着一张脸,这样的日子里,她自是看谁也不顺眼,她轻哼道:“卫美人怀着身孕,自然比旁人金贵些!”
丽妃忙笑着说:“有孕之人难免倦怠,想来吴婕妤不会见怪的。”
产后的吴婕妤体态丰腴、面庞圆润,那圆润脸上气色还未完全恢复,不过精神头倒是极好的样子,她笑容温吞:“卫妹妹能来,我已经很高兴了,妹妹快些入座吧。”
四公主的满月之礼,与当初三公主满月一样,办得很是妥帖。在场宾客,除贵妃之外,无不是笑容盈盈,满口都是吉祥话语。
哪怕是慧婕妤也只是酸溜溜道:“皇上还真是疼爱吴婕妤!”
吴婕妤敦和一笑,“皇上对慧婕妤和三公主也极好。”
高坐在花梨木扶手椅上的夏贵妃撇嘴嗤笑,“说来三公主都六个月大了,皇上还没赐名呢!”
夏贵妃的话不啻是一个耳光打在慧婕妤脸上,这阵子慧婕妤精心照顾有孕的叶采女,却也换不来皇帝多少怜爱,连带着三公主也也不甚得皇父喜爱。
丽妃蹙了蹙眉,她放下手中的赤金鸾凤酒盅,忙道:“皇上最近政务繁忙,一时疏忽也是有的。”
夏贵妃哼笑道:“皇上的确是疏忽了慧婕妤的三公主,但却没有疏忽吴婕妤的四公主,更没有忘了卫美人!”——说着,夏贵妃将酸妒交加的目光转移到了一旁正在吃着珍珠丸子的卫嘉树身上。
“本宫听说,这阵子,卫美人每日都要去宣政殿,一去便是一两个时辰!”夏贵妃声调都高了几度,话语里的酸妒也更深了几分。
卫嘉树:……
这就是得宠的坏处,你想低调都不成。
卫嘉树讪笑道:“贵妃误会了,嫔妾前去宣政殿,是为皇上作画。”
夏贵妃心下冷哼,作画?合着如意馆那些画师都是摆设不成,还得你一个有孕的嫔妃每日辛苦?!
夏贵妃酸溜溜道:“想必卫美人画技一流,胜过宫中画师!”
卫嘉树一时无言,她的油画水准,当然不可能胜过那些西洋画师,皇帝此举……还真是把她放在火上烤啊!
旁边的丽妃淡淡说:“贵妃娘娘还是快用膳吧,仔细菜都凉了。”——你再酸有什么用?皇上照样还是不召幸你!自来了园子,连慧婕妤起码都得了两回侍寝,夏贵妃却一次都没有!
这个夏贵妃,成天拈酸吃醋,哪里有个贵妃的样子?丽妃暗暗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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