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后被噎得啊!
她以为的刁难,在一双小夫妻眼里根本不算什么。人家蹭吃蹭喝聊天还不耽搁眉目传情……
李太后心气不顺,对盛鸿也没了好脸色,淡淡道:“你们还要去椒房殿,哀家也不耽搁你们的时间了。敬茶吧!”
新妇进门,理当给长辈们磕头敬茶。
在敬茶时被刁难一二,也是常事。
诸如多跪上片刻,茶热茶冷了不合适等等。今日,谢明曦遇上的是更高“规格”的“待遇”。
李太后吩咐敬茶,却未吩咐宫女拿蒲团来。摆明要让谢明曦在玉石铺就的冰冷坚硬的地上跪上一跪了。
至于到底跪多久……
呵呵!李太后露出智珠在握的从容笑意。身为太后,想刁难一个刚进门的孙媳,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
谁也没料到,盛鸿竟笑道:“我早料到皇祖母这里少了蒲团,特意带了两个来。魏公公,将蒲团呈上来。”
李太后:“……”
一声令下,腿脚利索的魏公公麻溜地进了殿内,将两个厚实的蒲团放好。不敢抬头看李太后僵硬的面色,就这么低头退了出去。
好啊!这还真是有备而来啊!
被气得胸口发闷的李太后,不着痕迹地瞪了盛鸿一眼。再看向谢明曦时,目光分外冷厉。
这一切,一定是谢明曦的主意!
……
谢明曦目光掠过李太后略显阴沉的脸,嘴角微微扬了一扬,和盛鸿一起跪下。
“孙儿盛鸿,给皇祖母磕头请安。”
“孙媳谢明曦,给皇祖母磕头请安。”
行了大礼后,谢明曦从宫女的手中接了茶碗,敬茶给李太后:“请皇祖母喝茶!”
不出所料,李太后果然如忽然失聪失明一般,仿佛没看到眼前跪着的孙媳,更未听到谢明曦说的话。
李太后一直不命人接过茶碗,身为皇孙媳的谢明曦,便得一直这么跪着举着茶碗。
刁难新妇的手段,来来去去就这么几招。李太后今日显然是要一个不漏地都招呼一遍了。
谢明曦目中闪过一丝讥讽的笑意,维持这个姿势片刻。
然后,胳膊似酸软无力地颤了一颤,整个人忽地前倾,竟倒向李太后。
“明曦!”
盛鸿一声惊呼!
奈何他今日胳膊有伤,反应远不及往日敏锐,“眼睁睁”地看着谢明曦因“跪得太久双膝酸软”失仪,扑到在了李太后的膝上。
那一碗温热的茶水,也尽数洒落到了李太后的胸前。
李太后:“……”
宫女们一声惊呼,忙围拢上前。
谢明曦无需人相扶,很快便站起身来,满面懊恼自责:“对不起,皇祖母,都是孙媳的错。孙媳虽跪得久了些,也不该如此失仪。竟将这一碗茶水都洒落到皇祖母的身上。”
皇祖母已经被气得满脸铁青,张口怒道:“混账!哀家喝过几个孙媳敬的茶,像你这般失礼的还是第一个!你这礼仪都学哪儿去了!真是混账!”
“皇祖母请息怒!”盛鸿急急上前解释,约莫是动静过大,牵扯到了伤口,顿时诶哟一声,俊脸骤然惨白。
谢明曦顿时心神俱乱,大失分寸,慌忙上前扶住盛鸿:“殿下,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痛难忍?”
盛鸿疼得额上直冒冷汗,哪里还说得出半个字来。
李太后纵有满心怒气,也不便在此时发作出来。沉着脸道:“命人宣太医来,给七皇子看一看伤势如何。”
然后起身,由两个宫女搀扶着回寝室去换衣服。
谢明曦和“冒着冷汗呼痛”的盛鸿交换了一个眼神。
演技果然精湛!
彼此彼此!
新婚小夫妻眉~来眼~去了一回,嘴角各自扬了一扬。
……
一炷香后,李太后重新换了崭新的宫装。
太医正仔细为七皇子看伤。确定了没有大碍,才恭敬地退了出去。盛鸿一脸歉然地请罪:“都是孙儿的不是,让皇祖母受惊了。”
李太后没什么好气地轻哼一声:“罢了,你受着伤,就别乱动了。若是伤口迸裂重新流血,倒成了哀家的不是。”
盛鸿恭敬应下:“孙儿谨遵皇祖母之命。”
谢明曦重新跪下,又捧了一杯热茶来敬茶:“孙媳给皇祖母敬茶!”
李太后心气难平,心中冷哼一声。今日非要罚谢明曦好生跪上一跪不可……还没想完,谢明曦胳膊又颤了一颤。
李太后一惊,下意识地起身避让。
谢明曦一脸无辜地抬眼看了过来:“孙媳敬茶给皇祖母,皇祖母因何起身?”
是啊!她起身避让干什么?谢明曦还敢再倒一回茶水在她身上不成?
李太后绷着脸重新坐了回去。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左一番右一番的折腾,李太后想端出之前的气势也不可能了。
看着谢明曦那张宠辱不惊的脸,李太后心头那股火气蹭蹭上涌。暗暗咬牙哼了一声。她倒是不信了!
今日不出了心头这口恶气,谢明曦休想出她的慈宁宫!
就在此时,一个身着浅蓝宫装的秀丽宫女进了正殿。
这个宫女,正是芷兰。
芷兰含笑裣衽行礼:“启禀太后娘娘,奴婢奉皇后娘娘之命来慈宁宫。皇上和诸位皇子皇子妃都在椒房殿里候着,不知七皇子殿下和七皇子妃何时去椒房殿。”
李太后:“……”
差点忘了还有俞皇后!
婆媳两人斗法多年。举凡能给对方添堵的事,从不手软。俞皇后这是料定了她会刁难谢明曦,有意打发芷兰来膈应她。
谢明曦适时地张口道:“芷兰姑娘回椒房殿复命,就说皇祖母已经接了我敬的茶。是我想多陪皇祖母说会儿话,这才耽搁了。”
芷兰用微妙难言的目光看了还维持敬茶姿势的谢明曦一眼,然后柔声应下,退了出去。
谢明曦一脸体贴地看向李太后:“皇祖母无需忧心母后,孙媳待会儿去椒房殿,定会为皇祖母遮掩一二。”
李太后:“……”
李太后面无表情地命人接了茶碗,随意喝了一口,然后重重放了茶碗:“你们去椒房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