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椒房殿。
今日松竹书院公布月考成绩,诸皇子不约而同地齐至椒房殿,向帝后请安。
三皇子此次考得颇佳,位列甲等不说,总分也位居第二。
俞皇后颇为愉悦,含笑夸赞:“三皇子近来颇为勤勉,学业颇有进益。”
三皇子一脸谦逊地应道:“儿臣天资平平,自要加倍勤于学业,不敢当母后盛赞。”
建文帝亦是心中快慰,笑着说道:“你学业出众,不但皇后赞你,朕也要夸你。没什么不敢当的。”
又对其余皇子说道:“你们几个向你们的三皇兄多学一学,将心思精力都用在学业上。”
几位皇子齐声应是。
五皇子早习惯被兄长们压一头,没什么特别感觉。
七皇子殿下之前养伤数月,又以偏科闻名,总分低一些,也无愧色。
四皇子看着春风得意的三皇子,心中却是气闷难忍。
往日四皇子课业最为出众,也最得建文帝欢心。自丽妃被禁足四皇子又被狠狠训斥发落之后,四皇子心怒难平,无心向学。这几个月来,课业着实下滑了不少。
这一回,更是首次被三皇子压过。
不身在其中,很难体会到四皇子此时的愤怒不甘。
……
建文帝目光一扫,落在四皇子没什么表情的俊脸上。
建文帝皱眉,声音里透出一丝不快:“你近来在忙什么?为何课业一直在下滑?还有两个月,便是结业考试。你这般模样,如何能令夫子满意令朕满意?”
四皇子只得低头请罪:“都是儿臣不争气,令父皇失望,请父皇责罚!”
俞皇后淡淡瞥了四皇子一眼,然后对建文帝说道:“四皇子往日课业出众,近来或许是情绪不稳有些心事。皇上也别太苛责他了。”
这是求情还是上眼药?
四皇子心中冷笑不已。对俞皇后的愤恨不满,几乎溢出胸膛。
建文帝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从今日起,你不得有半分懈怠,结业考试没考进前三,朕必要罚你!”
四皇子心中一凛,低声应下。
轮到五皇子时,建文帝的神色便缓和多了,夸赞了几句,便道:“结业考试之后,朕便让你们兄弟三个上朝听政,各领些差事锻炼一二。”
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一起应下。
进入朝堂,意味着诸皇子长大成人,开始学习政事。二皇子便是自书院结业后开始临朝听政。
不过,二皇子至今都未领实际的差事。
由此可见,建文帝待二皇子委实不甚上心……这也是难免。对一个注定与储位无缘的皇子,何须投注太多心力教导?平庸些也无妨,日后做个清闲富贵的藩王便是。
建文帝的话中之意不难揣摩。
想做储君,就要看接下来几年的临朝听政当差如何了。
几个年长的皇子心中各自思量计较,面上都是一派恭敬。
盛鸿冷眼旁观,心中了然。
建文帝显然有意从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之中择一个最出色的为储君,压根没考虑过他这个七皇子。
以女装示人,欺瞒天子六年。建文帝碍于他的救驾之功,不便降罪计较,却已心有芥蒂。
……
建文帝看向七皇子,神色还算温和:“你养伤数月,进松竹书院只有一个月,此次月考能有此成绩,也算不错了。”
盛鸿收敛心绪,笑着应道:“多亏了顾山长,之前几个月一直伴在儿臣身边,教导儿臣。否则,儿臣这回根本考不中甲等。”
没等建文帝出声,俞皇后便笑着打趣:“前三年在莲池书院,你考甲等的次数屈指可数。没想到,到了松竹书院,竟能考甲等。便是甲等最末,也足以令人惊叹了!”
三皇子五皇子俱闷笑一声,四皇子也无声地扯了扯嘴角。
盛鸿脸皮又老又厚,半点都不羞愧:“儿臣往日因隐藏身份之故,心中惶惶不安,如何能静心向学。考乙等也是难免。”
“如今儿臣恢复身份,得以正大光明地以男装立于人前。父皇母后宽宏大度,既往不咎。儿臣自要勤奋学习,不给父皇母后丢脸。”
俞皇后笑了起来:“往日沉默少言,几日都听不到你一句话。原来也是装出来的。”
建文帝神色未变,眼底的笑意却少了几分。
俞皇后之言,绝非无心。
俞皇后要抬举三皇子,不时打压四皇子。五皇子颇为伶俐,极少冒头。今日,俞皇后直接冲着他来了。
为什么?
他近来安分守己,没做任何出格的举动。考试也只勉强甲等。目前看来,对三皇子毫无威胁。俞皇后为何忽然敲打他?
盛鸿心里暗暗生出戒备,面上露出被打趣后的些微尴尬,拱手告饶:“母后心中有数就是,还请饶过儿臣一遭。”
俞皇后一笑置之,不再多言。
……
诸皇子告退后,建文帝揉了揉太阳穴,叹道:“儿子们大了,一个个心思也多了。莲娘,朕是不是老了,近来总易疲倦,也时力有不逮。”
能不疲倦吗?
色是刮骨钢刀!
建文帝沉迷床榻之欢,私下服用有壮~阳之效的“神仙丸”。这味药丸确实无损男子身体,能令男子龙精虎猛。消耗的精力元气却都是建文帝自己的。
俞皇后伸手,为建文帝按揉太阳穴,一边温声道:“皇上操劳国事,龙体偶有倦意,也是难免。”
“好在皇子们都长大了,也能为皇上分忧了。”
“过了年,便让他们都领些差事。皇上也能轻省些。”
温柔和缓的声音,极大的抚慰了建文帝。
建文帝闭上眼,笑道:“皇后所言极是。六部差事,让几个皇儿各去一部,学一学如何当差做事。”
吏户礼兵刑工六部,自有轻重之别。
俞皇后眸光一闪,随口笑问:“看来,皇上心中已有主意了。”
建文帝嗯了一声,并未细说。
俞皇后也不再多问。
过了片刻,建文帝才道:“莲娘,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只是,立储不是等闲之事。朕亦不能轻易做决定,总得再看上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