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早有准备,胜券在握啊。
但是迟原泽树却不直接点破她的身份,而是不断去试探花崎理奈,看她知不知道自己是迟原家的小姐。
为什么要让她开这个头?
又或者,为什么迟原泽树有把握让花崎理奈自己发现真正的身世?
仅凭戒指,迟原泽树又怎么能确信她被收养时还戴着它?即使如此,有些相似却无法进一步确认的线索无法让人信服。归根到底,也只是个猜测罢了。
那就是香烟。
理奈跑到露台吹风时碰到了他,而他又恰巧地留下了没有被污染过的烟头。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森田遥。
理奈咀嚼着这三个字,梦呓一般低喃道:“森田遥,她是你的人?”
迟原泽树愣了愣,然后扑哧一声,轻笑出来。
“是,倒也不是。准确来说,森田是我们迟原家的人。理奈,你可真是让我感到惊喜。那些老家伙还疑心花崎家把你养成了一只温顺的绵羊,不过这样也好,你才能配得上迟原的头衔,也不用担心你被那些狼吃掉。”
在这一刻,迟原泽树仿佛卸下了伪装,表露出真心的想法,欣赏之意溢于言表,恣意张扬。
“一晚的时间处理好这边的事情,明天早上我会来接你回迟原家。”收敛了笑意,他清清嗓子,平和地道,“那么,再见了,妹妹。”
迟原泽树不疾不徐地迈步而去,只喝了几口的美式还留在桌上,偌大的包间里只剩下花崎理奈一人。望着桌上那份股份转让书,理奈恍惚地想着。
还是走到这一步了,不是吗?
打了个巴掌,又给颗甜枣。真是软硬兼施,双管齐下。
作为失踪了十几年才被找回的小姐,她在迟原家的处境必然不会太好。迟原泽树话里的那些老家伙看样子对她并不认可,不会轻易承认她的身份。而消失多年的花崎理奈在迟原家毫无根基,她目前只有作为迹部景吾的未婚妻这一个价值。
她名义上的哥哥,迟原泽树,对她的态度让人捉摸不透。宴会那晚,是毫无顾忌的试探和设计。今天,却又在明里暗里地提点她。在所有过程中,迟原夫妇都没有露面,只有迟原泽树一人。
是不能来,还是不重视?
这无疑是一场硬仗。
她既然决定回到迟原家,就不能做任人操控的提线木偶。就算他们找回她只是为了维持和迹部景吾的婚约,她也会把这点价值利用干净,绝不会坐以待毙。
拿起文件,理奈起身,快步离去。
-
花崎家。
“奈奈回来了?晚上想要吃点什么?”花崎美月迎了上来。
花崎有利坐在沙发上,翻看报纸的动作停下来,打趣道:“你母亲今晚要下厨,别选太复杂的,有危险。”
花崎美月瞪了他一眼,用眼神威胁花崎有利闭嘴。
十几年来,一家人都是如此的其乐融融。原本一直习以为常的东西却变得珍贵无比,这样的场景,她不会再拥有了吧。
为了守护花崎家,就算前路再坎坷艰辛,花崎理奈也会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父亲,母亲。迟原家来找我了……”
她垂下头,不敢去看他们的神情,嗓音里的苦涩让人难以忽略。
霎时间,空气都凝固了,变得浓稠而沉重。屋子里一片寂静,她的话语像一把利刃,划破了先前的温馨,露出血淋淋的现实,可怖如斯。
他们都听懂了话语内的深意,花崎理奈是迟原家的小姐,现在迟原家要她回去。
原来背后的人要他们承受的代价就是失去她啊。
花崎美月鼻子突然酸得发疼,两眼一热,泪落如珠。她抱着花崎理奈,颤抖着说:“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我的女儿。”
嗓子像是被什么梗住,拿铁的涩味还在喉咙里打转,理奈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她把头埋在花崎美月的肩颈处,依恋地感受着最后来自母亲的怀抱。
一场无声的告别。
收拾好情绪,理奈把股份转让书递给花崎有利。他只是长叹一声,说:“给你吧。虽然和迟原家比不了,但也算是一点依仗。”
迟原家拿花崎家的股份危机去逼迫花崎理奈回去,不难看出他们的唯利是图。回到这样的大家族,对理奈来说不知是福还是祸……
深夜。
四周星光寥寥,泛出微弱的光亮,风姿绰约。一轮新月悬挂在漆黑的夜空,隐匿在团团厚重的阴云下,晦暗不明。
楼影幢幢,明暗交错。
万家灯火,可有一盏是为我而留?
点点灯光从指缝间落下,理奈收拢五指,却什么也没有抓住,空空如也。
满腔的心事不知向谁诉说,感情也找不到寄托。她仿佛沉溺在孤寂的寒潭中,连一根浮萍也找不到。
别无办法,唯有自渡。
在得知森田遥是在为迟原泽树做事时,理奈顿时生出一种被背叛的苍凉之感。尽管理智在告诉她森田遥有自己的苦衷,但是感情上她却无法彻底地原谅她。
在利益面前,友情、爱情甚至亲情都是可以随意舍弃的。
她突然想到迹部景吾。当他功成名就,站在至高点上,被所有人恭维讨好时,会不会有一点后悔,后悔在他年少时轻易地松开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