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不加掀开马车的布帘,对着里面说道:“里面的人听好了,都下来排成一列,真珠soudu大王有命,我们金国优待俘虏,有郎中过来为你们检查身体。”
环环想到,刚刚盼望郎中不来,现在又来假慈悲装好人,定是有其它目的。众人下车,见一干瘦老头,尖刻的脸孔,灰白的胡须,一双白多黑少的鹰目,冷冷望着众人。他身后跟着几名金兵,手抬一锅黑糊糊的药物,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全部都把手伸出来,郎中为你们诊断!”格格里大声喊道。
这老头走到众人面前,先是将目光停留在每个人的肚子上环视一圈,又伸出一只枯枝般的爪子,抓住了康王妃邢氏的手腕,停留片刻,点了点头,再走到韦贤妃身边把脉。
“救命呀!救命,我没有病,我不喝药,我不喝药。”前面的车队中,忽然跑来一女子,向这边逃来。她身后跟着几名金兵,手持刀枪。那女子跑来看到朱皇后,跪下抱住她的双腿:“皇后救我,皇后救我。”朱皇后定神一看,原来是自己的丈夫,宋钦宗最喜爱的妃子,刘氏。
几名金兵跑来将刘氏按住,其中一人拿着一碗药,就要灌下。刘妃咬牙切齿,死死不肯开口,黑黑的粘液顺着她的下巴、脖子流得满身都是。
“慢着,慢着,刘妃身体好好的,你们为何要给她吃药。”朱皇后说道。
那尖刻老头儿看了她一眼,走过来拉住她的手腕把脉,而后摇摇头说:“不要多管闲事。”
这边刘妃被灌下药去,气喘吁吁,鼻涕眼泪一大把,趴在地上痛哭。
“怕是药量不够,吐了一大半儿,再给她喝下一碗。”尖刻老头儿说道。金兵从药锅中舀起一碗,紧紧按住刘妃又灌了下去。
“皇后,我怀着皇上的骨肉,这些恶人给我喝得食堕胎药,皇后呀……”刘妃痛心疾首。
众人闻听此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金人残害没有出生的胎儿,真是禽兽不如。一向仪态端庄稳重的朱皇后哭了起来:“你们怎能如此,刘妃怀得是皇上的骨肉,是皇家子嗣,你们怎能如此呀!”她顾不上脏乱,坐在地上与刘妃抱头痛哭。
环环愤恨立在当地,久久不能言语,心中思绪万千。就连尖刻老头儿拉着她的手把脉,也浑然不觉。你们这样卑鄙无耻,残害我们赵氏一族,残害我们宋国百姓。总有一天,我赵环环要报仇雪恨,让你们寝食难安。
郎中检查完毕,带着手下抬着药锅,往下一辆车队走去。格格里说道:“好了,好了,都上车去吧,等下就要起程了,不要耽误了行程。”
刘氏如同痴呆一般,紧紧抱着朱皇后不肯松手,汗不加说道:“也罢,如今这车上少了两人,空出位置,就让你们暂时待在一起吧!等下若是你姐姐回来,那女子就一定要离去,回到自己的车队中去。”
众人这才齐心协力,搀扶着刘氏上车。
韦紫云劝导:“皇后、刘妃不必太过伤心,现在这般情景,还不知我们能活多久,能活得一天算一天,哪里顾得了许多。你们都还年轻,将来有望与皇上团聚,还会再有孩子的。”
朱皇后点点头:“只是苦了刘妃,此番堕胎,除了殇子之痛还要忍受多少身体的疼痛。”
华福帝姬月月问道:“母妃,刘贵妃也死了孩子吗?那孩子在哪里?”
“傻孩子,不要说话啦,好不好?”王贵妃低声说着,叹了./xuanhuan/5_4460.htm口气。
不多时,刘妃双手捂着腹部,痛苦的在车内翻滚挣扎,哀号不断。她抓住朱皇后的手,断断续续哭道:“皇后,皇后,我不如死了算了,免受这非人的苦难。”众人纷纷落泪,无可奈何。一股鲜红的液体,从刘妃的双腿间流出,染红了她的衣裤,染红了车内的地板。
月月抱住王贵妃,发抖的哭道:“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母妃,你快快救救刘妃,快快想想办法呀。”
环环“呼”的一声,站了起来,手提一个木桶跳下车去。格格里对她喊道:“你又想干吗,就是你的事多,你不要找事啦!”
“我去打水清理,我不清理,难道你来清理车子吗?”环环也不回头,提桶向山边溪水处走去。格格里探头望了一眼车内,不再言语。
冰冷刺骨的河水中,还带着尚未完全解冻的冰渣子,缓缓流淌着。环环将桶丢在地上,跪在河边,把手和脸都深深地埋在水里。她看着水底,模模糊糊游动着的几尾小鱼和摆动着的几根水草:
“我的眼泪在冰冷的河水中是否可以流出,我的心在冰冷的河水中是否可以凝结?哭吧!再哭最后一次,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哭了。不会为任何人流下泪水,更不会为自己流下泪水……”